物业经理上前敲门:“侯先生,侯先生?”
没人应门。
“嘘。”谢茂示意众人噤声,靠近一面墙,微微侧身倾听。
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像在咀嚼什么东西。他指了指门,容舜从腰间掏出一个外皮内绒的小包,拿出两根钢丝,打开指纹锁下面的钥匙孔门档,插了进去。
经理连忙阻止:“这位先生,您这样是犯法的,我们也不能准许您对……”
常燕飞拉着他,到一边说了两句话。迷神咒很快起效,经理就不说话了。
在一旁的护理人员和保安都面面相觑。不过,经理看着不说话,他们也都没吭声。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不到半分钟,容舜就打开了房门。——看似防卫森严且高档的安全门,在真正懂得开锁的人手里,就这么轻而易举失陷。
房门刚刚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腥膻的臭气。
常燕飞立刻冲了进去,门厅很大,往里走就是待客厅和餐会室,三个紧邻的空间用于招待客人举办小宴会,是相当西式的装修风格。屋子里没有多余的人,看上去非常凌乱,地上到处蘸着东一摊西一摊的鲜血,看上去简直就是杀人现场——
“您、您是报警了吧先生!”保安紧张地问。
反倒是看上去身材娇俏的护理人员跟着常燕飞冲进去,手里还提着急救箱,准备搜寻目标救人。
屋里没有需要急救的人。只有几只歪着脖子死在地上的活禽,不是鸡鸭等家禽,看上去是某种野鸟。地上显然都是它们的鲜血。
侯玉涛穿着不合身的深紫色女士晚礼服,脸上抹着腮红,涂着粉嘟嘟的唇彩,正坐在餐会室的地毯上,认认真真地啃手里一只还没彻底断气的野鸟。这样冷的天气,没有开暖气,侯玉涛裸露在外的胳膊大腿胸脯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却浑然未觉。
那只野鸟已经被撕断了翅膀和腿,时不时抽搐一下。
侯玉涛根本不觉得没拔毛涮洗的活禽恶心,就这么血淋淋地啃着,将白森森的骨头吐出来。
“道友,有……”常燕飞照着规矩,准备先交涉。
凡人小说里总喜欢写,正派修士遇见邪魔外道妖精鬼怪就一言不发赶尽杀绝……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事。佛家说因果,道家讲承负。动手让人家魂飞魄散是最后的手段,一般大家都不会那么做。
侯玉涛扔下手里的野鸟,叹了口气,说:“这地方越来越不好了。”
“道友何出此言?”常燕飞一愣。
“往年我来此时,富贵人家鸡鸭遍地,”他咂咂嘴,露出很怀念的神色,“现在这里连活鸡活鸭都找不见了,铺子里只卖放了血的死肉……想吃口鸡,怎么就这么难。这天上飞着觅食的鸟儿,饿得瘦骨嶙峋的,哪有人养在家里的肥鸡好吃。”
小护理已经缩了两步,两股战战。这特么是闹狐仙啊!乡下有就算了,城里居然也有?
谢茂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风云突变,天边聚起浓重的劫云。
他拉开窗帘,侯玉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长长的餐桌下边。常燕飞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只将要渡劫的狐妖,不知道怎么的和侯玉涛搭上了线,上了侯玉涛的身。
畜生之所以比人类低等,就是因为它们想要修道,首先要修人身。
畜生得人身的困难程度,和人类破碎虚空、得道成仙一样,艰难无比。古往今来也没有多少妖怪能变成完完整整的人类。人类破碎虚空羽化登仙需要历劫,畜生修成人身也要历劫。
人类登仙的雷劫,大多数修士都承受不起,仙人却能毫发无损。
畜生化人的雷劫,妖怪也承受不起,人类一样毫无所觉。这狐妖是要找侯玉涛当壳子,保护自己平安渡劫。
“我可以助你渡劫。出来吧,不要再祸害我朋友了。”常燕飞说。
狐妖化人要经历的雷劫,对侯玉涛确实没什么伤害,可狐妖上身对他的伤害就太大了。
侯玉涛是男子,阴气原本就少,就这么短短一个多小时,他身上的阴气几乎都要被消耗光了。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一个人的阳气被吸光了会死亡,阴气被吸光了同样也会死亡。
狐妖缩在侯玉涛的壳子里,拼命吸食野鸟的鲜血,就是为了补充流失的阴气。
侯玉涛冲着常燕飞娇俏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姓常。呵呵,咱们可是世仇了……”
他脸上陡然闪烁出一个狰狞的狐狸头面影子,头皮上一片惨白,竟然是被剥了半个脑袋的皮!
“若非你祖上多管闲事,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你来了,来得好啊!”
狐狸露出真身时,带着威慑法术,令人肝胆俱裂。
首当其冲的常燕飞还能勉强掌住,反倒是惨遭池鱼之殃的几个物业都被吓傻了。
容舜手里一直拿着谢茂制作的法器九阳树枝,飞身上前,将树枝戳在侯玉涛的嘴里——
他动作极其迅速,常燕飞也被吓住了。这狐仙如果真是和常家祖先交过手的,一定很不简单!
常家从不轻易和妖族结仇,一旦结仇必然赶尽杀绝、永绝后患。这狐狸居然能逃出生天,不是运气极好,就是极其有手段。扑上去的是谢茂就罢了,他肯定不担心老大。可是,这假表弟懂个屁啊!
常燕飞吓得魂都要没了,立刻扔出符纸,准备翻脸救人。
附身在侯玉涛身上的狐仙惨叫了一声,居然就被这么一树枝戳了出来!
闲得打蚊子的谢茂已经在冰箱里找了一罐苏打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就等着这边事情办完了,回去和衣飞石吃晚饭。——什么?和二代联络感情谈生意?朕不是都亲自来了吗?还要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