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城时杀了守城校尉,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衣飞石不解“只『射』了一箭。”我只杀了一个人,能有什么情况?
衣尚予的名声在谢朝实在太能唬人了,衣飞石杀人不眨眼,对方还未鼓动起守城将士的情绪,一波箭雨之后,衣飞石就将领头的守城校尉『射』了个对穿,随后吩咐亲兵们举火,『露』出身上大将军行辕亲兵的甲胄,高喝“我是衣飞石,衣尚予是我爹,衣飞金是我哥,皇帝召见,还不开门?”
城楼守兵中有猫腻的,也就只有被衣飞石『射』死的那一人。随着此人的死亡,衣飞石指哪儿打哪儿的箭法威慑下,再有衣尚予的名声加持,城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正常人也不会相信圣京城外会出现外族匪盗啊。外族人都打到圣京城外了,大半个谢朝估计也都没了。
何况,衣飞石带的人也不多,算上他自己也不过二十五匹马。『逼』宫?肯定没戏。
城门开得虽然曲折,衣飞石还是凭着一手箭术,与他亲爹亲兄的面子,硬生生砸开了城门。
他带着人大摇大摆进了城,也没人敢拦下他,说要把他下狱。
这位是谁啊?衣大将军的二公子。拿他倒不费事,关键是拿下来了怎么办?往哪儿关?甭管是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这大半夜的把衣飞石往哪个衙门送,就是把哪个衙门往死里得罪。烫手的山芋谁想接啊?
反正都是要跟皇帝告状、等皇帝处置的事,先把衣飞石捉住干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再者说了,守城的卫戍军里,真没人想为那个半夜瞎指挥放箭的同僚出头惹事。
所以,衣飞石在『射』死了一个卫戍军守城校尉之后,还能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在京城闲逛。
谢茂立即吩咐余贤从“立刻回王府调人,堵西边的口子。”
甭管西城门如今『乱』没『乱』,那一股从清河街杀到合子街的陈朝探子若从西城跑了,这笔账十有八九要算到衣飞石的头上。信王府按律蓄有五百侍卫,他去山中只带了百人,其余人等都在京城信王府待命,因此谢茂才能紧急调人。
余贤从领命而去,谢茂按住衣飞石肩头,认真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二十四骑。”
“陈朝探子往合子街去了,你带人和我一起过去。”
衣飞石蓦地回头,却见城西方向举火撩天,城墙告急!
他再没有挑衅皇室的心思,道“殿下,卑职即刻西去驰援。您千金之体切勿轻动!”
谢茂想到陈朝探子走脱这事儿他要背锅,他也想到了。意识到谢茂是在替自己周全,他心中浮起一种淡淡的尴尬。——这人虽觊觎自己身体,可也是真对自己好。此时也无暇多顾,衣飞石匆匆告辞,身形一翩,人已越墙而去。
墙外很快响起整齐清脆的马蹄声,衣飞石已带着他的亲兵绝尘而去。
谢茂倒是想跟他一起去,那也得追得上啊!顿足道“快追快追!”
一直在旁边装哑巴的钱元宝忙道“我家有马!白先生,快,咱们给十一哥牵马去!”
有侍卫叩门,外侍长余贤从先换人进门盯着容庆,惟恐他走投无路暴起伤人,自己才出门听信儿,末了回来禀报谢茂“十一爷,承恩侯府来搜逃奴,要进门搜人。”
谢茂闻言一愣,旋即笑了“来的是谁?”
若是普通家奴来问,侍卫肯定就打了。如今余贤从拿不定主意返来询问,可见来人必然有身份。
余贤从道“承恩侯府竎四公子。”
赵从贵脑子里过了一遍各家家谱,悄声提醒“婢生子。”
在谢朝,正室嫡出确实尊贵,侧室庶出也称不上卑贱,若是侧室娘家势大,庶出就和嫡出没什么两样。真正比较没身份的是奴婢生子,没有外家可以依靠,天生就比人矮一截。
承恩侯杨上清就只有两个嫡出的子女,长女杨皇后,七子杨靖。余者皆为庶出。
有杨皇后在宫中坐镇,杨靖的世子之位谁也抢不去。可像杨竎这样沦落到替弟弟充当打手、半夜领着家奴出门堵人的地步,也着实显得可叹可悲。——就因为他是婢生子。在世人眼里,他就不是杨家的正经主子了,充其量算是个高级点的家奴。
谢茂正想这事儿怎么办才好,杨家人就上门了。他蹬鞋下床,笑道“走,看看去。”
赵从贵一边拿扇子给他扇风,一边暗示朱雨慢点伺候更衣,口中劝道“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谁,您若是叫不长眼的冲撞了,八个杨四也赔不起呀!王爷,咱不是微服乔装偷偷去胭脂楼瞧那什么王女么?今儿这热闹一看,您明天还想安安稳稳地往老桂坊玩?”
朱雨似乎没看见他的暗示,手脚灵便地伺候谢茂穿戴整齐,就听谢茂对容庆说“你去看看不?”
容庆又看不懂谢茂的心思了。不肯替他告状,又不把他交出去,信王这是想做什么?
两个侍卫牢牢看守着容庆,一行人漏夜出门,赵从贵执扇,朱雨捧着驱蚊的熏盏,余贤从一马当先提灯引路,簇拥着谢茂往客栈外边走,另有六名一直守在内院的侍卫紧随其后。
客栈外边举火燎天,灯火通明。人声呼喝,马声嘶鸣,将本就不大的客栈门巷挤得水泄不通。
谢茂才看了一眼,就说“好大阵仗。”
他走在后边,容庆与两个侍卫走在前边。容庆才刚刚『露』头,外边就喧哗起来“好大的胆子,果然敢窝藏我承恩侯府的逃奴!还不把人绑来,再给我们四爷磕头赔罪!否则,今日只怕不能善了!”
谢茂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外边穿着罗衫的杨家豪奴举起马鞭,照准容庆脸上抽去。
——那一鞭子本是抽向王府侍卫的。大约是顾忌着侍卫体格强健、形容彪悍,只怕这一鞭子抽下去会打起来,那豪奴临了临了将鞭梢换了个方向,就照着容庆去了。柿子捡软的捏。
啪地一声,王府侍卫伸手,鞭子恰好落在手里,一道血痕绽开,鞭子被死死握住。
“你!”杨府豪奴吃了一惊,想要抽回鞭子,却不想鞭子似是生了根,纹丝不动,“你是何人也敢和我们承恩侯府作对?可知道我们家主何人?我家……”
话音未落,就听余贤从“嘿”地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