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回想前事,问道“你当初一路对君上穷追不放,用的坐标是……真的徐莲?”
这是衣飞石一直不肯细想的事情。
既然刘叙恩是真的,替他定位谢茂坐标、帮他追杀谢茂的徐莲,为什么就一定会是假的?
无非是因为剖身长存的苦楚太恐怖,哪怕多一分钟都是无穷无尽的煎熬,所以,衣飞石拒绝相信徐莲甘愿这么做,也拒绝相信徐莲一直在各个时间线上、各个真假世界之中,承受着剖身之苦。
他宁愿相信徐莲早就死了,替刘叙恩定位坐标的徐莲,只是『荡』神击世界里的假徐莲。
衣飞石也很心疼假徐莲,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一旦终局,假的徐莲就会随之消失了,假徐莲所承受的无穷无尽的痛苦也会同时终结。
现在刘叙恩告诉他,那个看上去就像个npc的徐莲,是真徐莲,就是他的小弟子。
“你都能活着,他……自然也能活下来……”衣飞石手都凉了半截,喃喃道。
见他脸『色』大变,刘叙恩也急了,连忙道“此事不怪师父!他那时候本不该活下来,也绝不可能活下来!谁都不曾想过,也不敢去想!不是您一时不察错过了他,是我和他都不愿被您知道……师父,师父不要伤心……”
他劝不住,竟忍不住抬头去看谢茂,满眼焦急君上,快劝劝我师父!
谢茂满头雾水,还有点未尽的火气,偏偏衣飞石还上头了,越看越暴躁,拿起一盘炸鸡精留下的炸鸡,一个一个狠狠地往刘叙恩头上砸“狗东西,狗东西!”
那炸鸡块已经彻底凉透,浸透了油,砸在刘叙恩头上,一砸一朵油印,扑簌簌往下掉。
没等他砸上块,衣飞石已经反应过来。
砸着不痛不痒的,衣飞石也不好求情。一直到谢茂把一盘子炸鸡砸光了,哐当一声,将瓷盘子糊刘叙恩头顶,衣飞石才说“此时我回头再和先生解释……”
“此前咬死了不肯告诉我徐莲怎么死的,现在想起来了?”谢茂心头也憋着气,“你这大徒弟和小徒弟勾结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死活不说徐莲在哪儿,早不早晚不晚的非要现在说,今儿是个什么好日子呢?!”
刘叙恩咬牙道“弟子知道再过些时日,天庭就要上线。”
“他和天庭上线扯得上关系?”谢茂问。
衣飞石微微阖眼。这是不忍面对的情绪。
“不一定扯得上关系。但弟子不敢赌。”刘叙恩缩在袖中的拳头颤抖着,强自按捺着情绪,“求君上宽恕徐莲,准弟子接他回家。”
谢茂早就和衣飞石谈过要接徐莲的事。
不过,那时候他和衣飞石都不知道徐莲还活着,想的都是去另一条时间线上“偷”一个回来。
这也就不涉及徐莲死亡的问题。衣飞石不想谈,谢茂的好奇心也没严重到一定要知道。
现在刘叙恩摔了个重磅出来,说徐莲还活着,根据他的措辞,如金“苟活着”的徐莲很可能会被即将上线的“天庭”制裁,那么,他从前为何死去,为何死而复活,就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了。
“这是祈求宽恕的姿态?”谢茂并不乐意一直被摆弄。
“你来替他说项。若是将我说动了,他再轻轻松松归来,磕头说一句多谢。若是你说不动我,他尽可以继续藏在暗处,反正我也找不到他。不管我是否允诺,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好事,我在外边炮制对手倒是见过不少。没见过这么算计家中长辈的吧?”谢茂冷笑。
刘叙恩有些哑口无言,抬头去看衣飞石的表情。
他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若是天庭晚一些上线,也不必这么着急,可以慢慢看谢茂的态度。
现在常燕飞和黑猫失踪,菩萨『逼』着找弟弟,谢茂也很不耐烦管各种庶务,一心一意要退休,衣飞石更是非常牵挂还在沉睡的君上……各方面大佬对天庭外挂的态度都是迫切需要,根本没有暂缓一步的可能。
天庭外挂实际上就是谢茂或说君上治世意念的体现,若谢茂和君上都判定徐莲当死,一旦天庭外挂上线,苟活在世的徐莲马上就会被天庭制裁。
所以,刘叙恩只能让徐莲早些回归。毕竟天庭外挂一旦上线,可不会在乎徐莲躲在何处。
所幸就刘叙恩这几日看来,君上对师父很是宠爱信任,就算君上知道了过往的一切,小师弟应该……也能活下来?
衣飞石声音喑哑“叫他回来。”
“请师父赐白骨笔一用。”刘叙恩说。
这让衣飞石更受打击。两条时间线加起来,刘叙恩交还黄泉白骨笔给他已有大半年之久,若徐莲来处与白骨笔有涉,他居然没有察觉出来……总觉得愧对了“师父”二字。
刘叙恩拿出自己的生死册,用白骨笔轻轻勾勒出一片山水,马上就化作了现实。
画伪成真!
谢茂是很讨厌刘叙恩这神叨叨的劲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回合徒弟pk是小衣胜了。他那几个徒弟没一个有这本事!我是不是也要去别的时间线上,把以前的徒弟都“偷”回来?
山水成真之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缓缓走来。
他先看了谢茂一眼,才走到衣飞石身边跪下“恩师长命安康。”
衣飞石抬手想要『摸』他头顶,僵了片刻,半晌才轻轻地放在他柔软的发丝上“……”竟说不出话来。
衣飞石从不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人,对着徐莲却几次失态,在虫族世界看见了徐莲遗留的一缕阴风,甚至痛苦得流泪呕血。刘叙恩是他首徒大弟子,『荡』神击世界里,刘叙恩弑君灭世,君上曾要“处决”刘叙恩,衣飞石也不曾表『露』出太痛苦的情绪——对两个徒弟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谢茂将这个徐莲上下看了几遍,也没看出很特殊的地方来。
除了特别虚弱之外。
“你怕天庭?”谢茂问。
徐莲仰头望着他,说“弟子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