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很温热。

我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但我知道苏柔看懂了，她眼里含着泪水，哽咽着说：“不要！”

她本来是憋着一口气在拉我，现在说话了，那口气就散了。

苏柔的手臂脱力了，被我带着往下滑了一段，但她用另外一只手又抓住了护栏的底部。

我知道自己这回肯定得死了。胸口中了枪，下面是汹涌的河水，只要掉了下去，一定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双手上。

我用指甲去掐苏柔的手腕，去掰她的手指。我希望她能放开我，只要放开我，她就能得救了。

在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了那几张绝美的脸，浮现了在那口井里面看到的情景。

但我没来得及让苏柔放开手，她抓着护栏的手就已经脱力了，我们两个径直就掉了下去。

我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但身体往下掉了一下，却又停住了。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发现是肥狗抓住了苏柔的手臂。

肥狗招呼了一下，孙昊也满脸不情愿的过来帮忙拉。肥狗说：“苏柔，你快放开疯狗明，我拉你上来！”

“滚，别碰我！”苏柔俏脸冰寒，仇恨的瞪着肥狗，似乎恨不得把他活活撕碎一样。

肥狗冷笑道：“放心，等老子玩够了你，自然就会不碰了！”

肥狗空出一只手来，又从内袋里摸出了刚才那把手枪，往下对准了我，狞笑着说：“明哥，不好意思啦，我救的是这个女人，不是你啊！”

苏柔再也忍不住了。

她看了看我，说：“求求你……别打他了。”

肥狗没有说话，猛的扣下扳机，我觉得身上又被人打了一拳，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一颗冰凉的东西瞬间隐没在了我的身体里面。

痛吗？

不觉得了。

我好像听到苏柔含糊不清的骂了一句，然后一甩手，用力的挣脱了肥狗的手。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耳旁是轰隆的水声，似乎，还有着谁的的哭声。

那一刻的距离，很近。

苏柔的脸，几乎贴在面前。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平静和满足。

我好像懂了，好像，又什么也没懂……

身体已经落到了水里，大脑传来了晕阙的感觉，眼睛模糊了，呼吸停顿，耳边再也没听到其他声音。

我的眼前始终是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了多久。唯一的感觉只有手腕上抓着一只柔滑的手掌。它抓得很紧，似乎一直就没有离开过。

我觉得头上很热，很烫，但下半身却是冰冷的。

眼皮很沉重，我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抱着一颗半腐烂的芭蕉树，正漂流在水面上，周围一望无际，似乎是个庞大的湖。

苏柔还在抓着我的手，她也抱着这颗芭蕉树，就在我旁边，离得我很近。

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我去看她的侧脸，发现这个女孩子的睫毛很长。她的美貌不输于高岚等任何一个人。她平时经常带着墨镜，嚼着口香糖，一副时尚且大大咧咧的样子。

但我现在发现，这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每一个女人，只要她完全安静下来，或者睡熟之后，才会显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似乎更加苍白了。嘴唇青紫，显然在深度昏迷中。

天上的太阳晃得我眼睛一阵刺痛。终于，我又昏迷了过去。

听人说，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前一刻，那深入灵魂的恐惧。

那是人的本性，在那一刻，你会幻想自己的尸体最后会怎么样，死得难不难看，会不会影响到生前的形象。

你会联想到自己在这世上的牵挂，你会不舍，你会害怕，这种反应愈来愈强烈，那就变成了无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