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两人到坟前拜祭过师父,到桃李丛中闲步。洛霄说:“阿夜,见你的真元日渐恢复,这几日觉如何?”沈夜说:“师兄,我没什么事了,真元也恢复了四五成了,下剩的不过是时间了,只是师兄,你的伤……”说着又顿住,想着这伤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不知如何往下说了。
见他不说,洛霄自然知道缘故,笑道:“我的伤,恐怕是好不了了。这些日事情太多,我也一直没告诉你发生的这些事,有时想想,我不过凭着一股意气去了月袖宫,之前在外闯荡时丝毫没觉自己有什么办不成的事,这一回能从月袖宫活着回来,回想经历的种种,忽然觉得世事繁杂,人心难测。我想你也是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不过是有人伤了你,又抢了你的梅魂佩,在坤山做下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沈夜接口道:“师兄以为是我做下的,虽然心痛,但也就认下,帮我扛罪。”洛霄黯然:“师父得到消息将我带回来,却因众多因素过世。”
停下脚步,沈夜走到洛霄对面:“所谓众多因素,就是因为给我疗伤、以为是你做下的事而痛心,加之洞中异动,师父耗费真元镇压。师兄,你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低了头,洛霄转过身去抚摸一根桃枝。沈夜拉扯了洛霄的胳膊让他正对着自己:“师兄,你在逃避!”洛霄叹了口气,对着沈夜:“阿夜,我真元被废,修为全失,在修真界内人人喊打,这次去月袖宫,就连月袖宫这等三宫四府的邪门歪道都瞧不上我这采花贼了。”
面色严肃,沈夜抓住他双肩:“师兄,你是采花贼么?”见洛霄不说话,松开他,后退两步:“师兄,你不是想逃避,你是想让我逃避!”洛霄惊了一下,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
带着几分凄凉的笑容,沈夜道:“我猜对了!”沈夜随手从桃树上摘下一朵桃花:“师兄,你从小跟着师父,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九岁了,没有任何修真根底,师父是见我可怜,又想给你找个玩伴,就带我回来,可是你却趁师父出谷的时候悄悄教我修真之法。我们都以为不会被师父发现,结果师父刚一回来就被发现了,师父以为是我偷学,出手就是杀手,你毫不犹豫就帮我挡,自己躺倒在湖边,湖水都染红了,自此师父二话没说就收我为徒。从来你都护着我,师兄,我长大了,我的修为,也没那么弱了,我不再是那个弱不经风的小孩子了。这次的事,明明是有人预谋已久的,伤我,就是为了梅魂佩,而你就成了他们顶罪的人选。你去月袖宫的时候我想过,他们不一定知道你我本是两人,留我性命,可能就是为了让我顶罪,而后面你的出现,也正合他们心意。只是我想不通究竟是为了什么下此毒手,还要思维缜密来部署这件事。”
看着沈夜,洛霄许多时没讲话。沈夜思索着,忽觉洛霄没有答言,看看洛霄,眼带询问:“师兄,你怎么了?”洛霄笑了,说:“阿夜,看看你都跟我一般高了,算算,其实咱俩也就差半岁,我却总是把你当小孩子。也是的,现在我真元全失,在外闯荡不那么容易了。”沈夜略有局促:“师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我,哎!”沈夜“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师兄,是我不对,口不择言,随口瞎说!”
哈哈大笑,洛霄扶起沈夜来:“阿夜,你看这会儿你又成小孩子了!咱们兄弟什么时候这么生分的!我只是从来没想过你想了这么多,分析得这么透彻,师兄很放心。”沈夜挠挠后脑勺,傻傻笑了:“师兄,今天咱俩说了好些矫情的话,我都不好意思了。”洛霄也笑了笑,继而神情凝重起来:“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师父是被设计咱们的人间接害死的,普天洞是天眼所在,有此异动,虽然这回师父压下去了,可预示天下将有事,我们是不能在此长留避世了。”沈夜也点点头:“我们需得找出害死师父的凶手!”
捋了捋思路,洛霄问:“那些人就算不是打伤你的人,也定然脱不了干系,你可见到他们的样子?”沈夜颓然道:“师兄,小弟无能,他们一个个都蒙头遮面,修为又高,小弟一人难敌众手,周旋不来,实在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洛霄又问:“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你仔细想想。”沈夜低头皱着眉,细细回想那日自己受伤的过程,突然双眼一亮:“师兄,我扯开了一个人的衣服,他里面挂着一个金色的饰物,具体样子我也想不起来了,似乎是个什么兽,旁边似乎还有一条细细的环形金线。”说着蹲下身在地上画了画,洛霄细细问了,点头说:“这样的饰物的确并不多见,但带在怀里,也不太容易发现,咱们留心此物。阿夜,你再修养一段时间,待恢复八成真元就可以出谷去了,我过了这两日月缺日就走,你别拦我,我的真元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好起来,早走一日晚走一日都可了。”
沈夜待要说什么,无名从桃树旁走过来:“各人有各人的命,沈小爷不必强拦洛小爷,姑娘曾经说过,你们各有机缘。沈小爷,姑娘当日收你为徒,并不仅仅为洛小爷,姑娘提过,你骨骼清奇,自有造化,但眉宇暗沉,故此姑娘不想带你入命,但每人自有命运,姑娘不带,洛小爷带,姑娘自然随命了。”洛霄皱眉道:“师父从来都随命,可是人命怎就能天定?”无名道:“洛小爷,距姑娘说,她年轻时也如两位小爷所想,可随着经事增多,修为加深,便能看清很多东西了,自然高深莫测,但也感时伤怀,姑娘的话,并非空来,至于其中深理,就并非无名能够解的了。还记得姑娘临终前的话么?”洛霄猛然记起,将话对沈夜说了,二人细思良久,评价确实,但也无可更改,二人均觉命运之事,自当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且此时出谷为师父报仇乃是正理,至于其他,均不在意。
月缺日过了,洛霄打点行装,与沈夜、无名告别,约定每半年回来一次,互通消息,然后就出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