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仍以为坤山的事是自己所为,洛霄不再说此事,转而问道:“姑娘就是蒲泽院正在追杀的江杳云吧?姑娘既然逃出来,为何不往别处藏身,却在这里烧什么?”女子眼神中流露出伤悲,继而扬起头:“我就是江杳云!我不知你从何处知道这莲蕙法,但想来其余修炼之法你并不尽知,今日断了这根源,我也了了这一场罪孽,免得为祸世间。你问我烧的是什么,就是药毒双经,从今而后,再无此二书,你们就都不用痴心妄想了!”
“你说你刚烧的是药毒二经!此二经传承几代,传说在上一代拥有者手里更填补了许多东西,可谓是新书旧作,承载着多少人的心血,享誉修真界。况药毒二事本就是修真界至难之事,纵修为高深者亦难以解药用毒,略知一二者即可登堂入室,得此精髓者凤毛麟角,药毒二经是药毒的无上至宝,今日竟毁在你手里!”洛霄心内发急,再往火里看,早已烧得连个角页都没了,连声跌足而叹。
冷眼看着洛霄的着急模样,冷笑数声,江杳云道:“就是要断了你们这起人的念想!”
洛霄十分惋惜,可书都烧了,江杳云又丝毫没有悔意,埋怨也不是,也不知道说什么,正当此时,听见远处的嘶喊声近了,忙说:“捉你的人来了,姑娘快藏起来。”江杳云凝神听了听,叹道:“这附近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况我受重伤,连这火都无力灭了,不过纵然抓我回去,二经已无,我心无憾。”说着滚下泪来,从腰间封袋处取出一粒药丸,看了半响,泪珠更是扑簌簌落下来,就要将药丸吃下。
离得较近,洛霄闻到一阵腥膻之味,便知她有轻生之念,一把夺下来:“你要自尽?”江杳云不防,就被他夺去了,发急道:“他们就来了,我又于你无用,让我死了就罢了,何况他们来了见到你,又于你何益?”
根据脚步声越来越近,洛霄料想来人已经看到火光了,弯腰捡了块石头,捏了一捏,平送出去一丈多远,落地无声,然后扯着江杳云穿过灌木丛走出十几步,紧紧抓了她手臂,蹲在草丛里,启了怀壁诀,示意她莫要说话,密切注视着声音来向的动静。
来人是易倩媚和刘成辩,两人正是循着火光悄悄赶过来,到火堆旁,不见人影。易倩媚气道:“又被这死丫头跑了!”刘成辩拨拉了一下火堆,并没有未烧尽得什么留下来,疑惑道:“她为何引火?”易倩媚鄙视地瞪了刘成辨一眼:“这有什么不好猜的,那毒一发,全身发冷,她又重伤,真元无法抵御,定是生火取暖。”刘成辩缓缓点点头:“这么说也不是说不过去。”易倩媚不耐烦:“别在这没用的小事上浪费时间了,她肯定还在附近,赶紧找!”刘成辩陪笑道:“大师姐,还要靠你探一探,就算那贱人真元受损,也定能探出她的所在。”易倩媚启了法诀探了探,往一个方向一指:“就在那边!”说着自己赶过去,刘成辩也就跟上。
两人走去,洛霄才站起来,江杳云手臂被洛霄扯着,也跟着站起来,想挣开洛霄的手,洛霄初时未觉,一门心思看着易倩媚和刘成辩是否走远,手上力道未卸,江杳云挣脱不开,用另一手过来抓洛霄的手腕,洛霄一怔,有几分不好意思,松开手,黑夜之中,并不看得见。江杳云往后退了几步:“这就在蒲泽院外,你不要胡来!”洛霄有些心痛,采花贼的帽子自己就戴定了,斜着眼看看她,忽然一边慢慢靠近她,一边眯着眼笑道:“别说在蒲泽院外,就是坤山内,我想做的事情不也做了么?哪次被当场抓了?”江杳云惊慌着向后退去,又不敢叫喊,脚下一点,强提真元御风,洛霄在后看到她身形不稳,依旧摇摇晃晃向远方去了。
洛霄低头心里叹口气,自己到底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若是别的罪名也就罢了,竟然是采花贼这下三滥的勾当,当年自己初出桃李谷,白衣长剑,穿梭与六院双山之间,来去自如,不过留声长笑,纵观修真界诸人,单打独斗,谁又能奈我何,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还被六院双山视为下三滥的畜生,若非师父及时出现,必然死得不明不白,而自己还以为是替阿夜顶罪,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扣着这顶帽子?何况师父大仇未报,坤山凶手未抓,岂可善罢甘休,可自己的修为颇弱,又被认定是那采花贼,举步维艰,刚那女子被蒲泽院追杀,都不肯与我多说一句,仍然视我如洪水猛兽,冒着被蒲泽院发现的危险,不顾重伤之身也坚决御风远离我,我真的让人如此恐惧么?我当初初出茅庐之时,也是让人恐惧的么?阿夜的身世明明白白,师父从来不讲我的身世,可是师父临死前提到我的爹爹,我的爹爹定是年轻的时候过世了,否则不会师父抚养我长大,可是,我的爹爹妈妈是谁,我妈妈还在世么?
清秋夜中,月如圆盘,一阵冷风吹过,几片黄叶从树上落下,洛霄不禁打了个寒噤,看看四周,火把远去了,自己独立在灌木丛中,四周借着月光愈发亮起来,洒了一地银色,洛霄想迈步离开,却觉得脚下千斤重,头沉身晃,自知刚刚掩护江杳云使用怀壁诀耗费真元过度,加之心情阻塞,无法挪动,说不得只好启了个结界,准备就地调息,可是时近午夜,自己实在无力启结界,只好钻进灌木丛,希望隐蔽一二,也不顾就在蒲泽院外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洛霄回缓过来,觉身上真元流转渐畅,但还是无力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决定再调息一会儿,离开此地,远离六院双山调息几天,忽然看到身旁站着个黑影,吃惊不小,再一细看,正是江杳云,不觉将刚才的事情勾起,想冷冷说几句回复刚才的事,又转念淫笑着说:“你又回来了?敢是看上我颜敌宋玉,要将身献了?这小脸儿上都是泥,哥哥给你擦擦,让我看看你俊不俊?此地良宵美景,你我鹊桥共度,岂不美事!”说着就凑上前来伸手去摸她的脸。
江杳云没动,洛霄却触手碰到一层结界,江杳云开口说:“杳云感念阁下刚才救护之恩……”话未说完,洛霄嘿嘿冷笑了几声:“刚不是还怕呢么?怎么?愿意跟我了?也是,采花贼配勾引师父的贱人,不是正搭!”江杳云身子发颤,脸上有泥看不出脸色,缓了缓,说:“无论如何都是你救了我,大恩不言谢,我如今流落,今生也未必报得大恩,刚与阁下说的莲蕙法用久则伤一事,还请三思,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忽又说道:“我已无力解此结界,此结界半个时辰内必破,结界虽易,也可暂为君遮挡一二,望君略候。”言毕消失在夜色里。
洛霄呆了半响,莲蕙法到底是什么?她几次三番与我说莲蕙法不可多用,坤山遭袭就是有人用了莲蕙法,看来是有人采用古老残忍的旁门左道,意欲快速提升真元,那这人是谁呢?江杳云既然烧掉药毒双经,并且看起来对里面的方法很是熟悉,此二经应该是为她所有,听她说的话,莫非她被追杀也是为了这二经?难道蒲泽院与坤山弟子遭袭有关?可刚刚江杳云仍然认定自己是采花贼,她到底知道什么?
估摸着将近半个时辰,洛霄触碰那层结界,结界消散化在空气里,江杳云御风都艰难,却回来为自己启了结界,想是她只是回来道谢,看到自己运真元调息,并无屏障,才布下结界在旁守护,她就不怕我这采花贼出手伤她么?想了一想,无甚头绪,心中蓦地暖了起来,默默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