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江杳云,施庆同一路回到蒲泽院,路上并不着急,沿途观景赏物,半个月以后,方才望见蒲泽院大门。蒲泽院依旧坐落在半山坡上,院内外有几颗大杨树,夏天时风一吹过,叶子就哗啦啦地响。现在正是冬季,树干上光秃秃的,一丝绿色都没有,院中也一点动静都没有,乍一到还以为是座空院。
早早就落下来,施庆同迈步上山。冬日山路带雪,太阳出来又化了,到晚上就冻成冰,上山的石板路上都是薄冰厚雪,施庆同只好脚下沉力,一步一步上山来,走过之处,脚印陷入冰雪中有一寸多深。
到了院门外,施庆同收了真元,任由冷风刀割一样吹在脸上。施庆同眯了眼睛,抱了抱胳膊,站在蒲泽院外看了一会儿。自从刘成辨执掌蒲泽院以来,整修了好几次院落,虽然仍旧是农家模样,但也红砖青瓦,房舍齐整,不似往日了。可这房子因为剥掉了那层看起来老土的土层,保暖差了很多,夏天很热,到冬天又冷了不少。
迈步入门,两旁弟子齐刷刷低头问好,施庆同略一问好,就直奔毕袖佶的书房,请人通报,拜见刘成辩,自己恭恭敬敬立在书房外等候。
毕修佶闭关时久,书房早已让给刘成辨作为他日常处理蒲泽院事务的地方。大家也都习惯到书房门口来回禀和汇报事情,有什么布置下来的事情,刘成辨也都是叫人来书房,甚至于商量事情,也都是在书房进行,后面的大殿渐渐废弃不用了。
施庆同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刘成辨才从书房内喊了一声:“小师弟回来了?进来吧!”施庆同低着头,紧紧逼住双手在身侧,小步迈进来,目不上视,向着刘成辨平时坐着的地方单膝跪下:“问师兄好!”刘成辨在里面说:“我在这里。”施庆同忙调转身子,双膝都跪在地上:“小弟未知师兄所在,还请师兄恕罪!”刘成辨懒洋洋地:“事情办得怎么样?”施庆同历数了每个送请柬过去的门派,细细回禀了对方的接待和回复情况,直说了大半个时辰。刘成辨静静听着,到施庆同说完,点头笑道:“办得好!师弟极少出门,这一趟差事不容易,能办得如此顺利,是师弟的功劳。那些门派都肯赏脸到场,又接待周全,是他们的礼数,我们也不可太简慢了。”从塌上起来,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丝衣,趿着丝缎的鞋子走了两步:“你去把大门整修一遍,扩开距离,让八抬大轿可以通过,门口再换两个大狮子,换成玉的,要威武的那种。”施庆同认认真真听着,应了“是”,依旧跪在地上。刘成辨打着呵欠:“行,你去看看院里还缺什么东西,也该添添了,觉得哪里缺什么自己做主,别让人家看寒碜。花销报在小师妹那里一总处理了。”施庆同又应了“是”。
正想坐回床上去,刘成辨见施庆同没有起身的意思,问:“还有什么事情?”施庆同低声道:“师兄,小弟出门多日,不知师父近日如何,想到后院拜访师父。”刘成辨面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忽然又如前笑起来,懒散地半坐半卧在床上:“师父这些日子身体并不好,日前又闭关了,咱们做弟子的只有为他多分忧,断没有打扰他的理。师弟连日奔走劳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这些日子为了师姐出嫁的事情也是累得够呛,咱们也要趁时候多歇歇,后面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去吧。”施庆同不敢再说,说了一句“师兄说的是”便退出去了,悄声带上门。
出得书房,施庆同缓步去丹房,路过偏殿的时候正好遇到易倩媚,忙站住问好。易倩媚抬手捋了捋垂在身侧的一缕头发,妩媚地仰头,声音都娇弱不堪:“庆同,回来了?”施庆同回答:“是的,师姐。请帖都已经送出,各大门派都说会来。”易倩媚把手里拿着的那缕头发甩到脑后,上前拍了拍施庆同肩膀:“做得好!茵儿嫁给宋安这是大事,一定不能出岔子。成辨把院内的事情交给你了吧?”施庆同说:“承蒙刘师兄信任,让我照看下。小弟也不懂得什么,又没见过世面,还望大师姐多多指点。”易倩媚脸上笑成一朵花:“我就说你这孩子懂事,不知道的东西会问,虚心求教,不错!这回你出去就是见世面了,那些门派的人你都见过了,等茵儿出嫁的时候,这些人都会来咱们蒲泽院,到时候成辨会让你帮忙接待。好生照顾着,以后出外行走也容易些,修为什么的都在其次,与这些修真门派都混熟了就好办事了。”
施庆同连连答应,还说了好些顺从的话,直说得易倩媚心花怒放,才问:“师姐,小弟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姐指点。”易倩媚双肩一抱,喜滋滋地:“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孩子就是好学,问吧!”施庆同笑笑:“师姐,虽然咱们修真之人不怎么计较男女,可是到底方师姐是要嫁去乾山的,而且这些门派虽然与咱们交好,可他们与六院双山关系都很好,这些门派不是应该去乾山么?”易倩媚哈哈大笑:“问得太好了!所以才派你提前那么久送请帖出去,赶在乾山之前,请这些门派的人到咱们蒲泽院来。”
见施庆同仍然愣愣的,一副茫然的样子,易倩媚笑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转弯。我问你,咱们蒲泽院和他们乾山,哪个更厉害?”施庆同期期艾艾,易倩媚急了:“有什么就说什么,那么大个男人,说个话还这么费劲!”施庆同小声嘀咕:“大师姐,似乎咱们弱一点儿啊。”易倩媚一拍大腿:“着啊!”又直说道:“哪里是一点儿?!咱们差太多了!且不说乾山的欧阳山主修为高深莫测,就是现在的宋明,不也是修为盖世吗?他还有几个得手的师弟弟子,都与他心合。乾山的实力,不容小觑。”四下里看看,趴在施庆同耳朵边神秘兮兮,声音却不小:“听说,咱们师父在宋明手里都过不了一百个回合。”施庆同倒吸了一口冷气,警惕地探查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人靠近,悄声问:“大师姐,这话当真?”易倩媚往后一仰,眉毛一挑:“我还能骗你不成!啊,那就只是你师父,难道不是我师父?!”施庆同想问问师父近日如何,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