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江杳云还有些时候才能苏醒,洛霄并不闲着,开始割草,又编成厚厚的草垫。枯草经过了一冬,十分干硬,洛霄反复捶打,待软了才垫在江杳云头下,跟着又忙着用树枝搭着一个小小棚子,想要为江杳云挡一挡阳光,一切都一如平常,洛霄做起来也十分熟练。幽尘在旁看着,无从阻挡,心中却痛绞难过。
回想前事,幽尘不免心中感叹,江杳云只凭着身子这般情况,尚救得洛霄可自由御风施展法诀,又与自己共同对付剑阵和曾岐山,最后还能强行救回受伤的洛霄,真难以想象她到底是凭着怎样的一股力量做到的,实非自己所能及。洛霄忙前忙后,一心向她,江杳云竟能发挥潜力,让自己三人转危为安,只想想便知难如登天,那一次一次的发掘潜力,单凭意志爆发,实在难能。幽尘感到十分无力,似乎二人天生就是一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外人。
和洛霄说了一声,幽尘便四处去找些食物,虽然心不在焉,但到底不在眼前,自己还能静一静,洛霄也没在意,随她离去。初春时候,冬雪刚化,并没有什么可吃之物,幽尘也并不是为了找食物而来,只是想避开二人,不愿看洛霄的殷勤罢了,虽然早已明白洛霄和江杳云是互相倾心相待,洛霄所为,并无“不值”之说,可幽尘心中仍然有所不喜。幽尘有些恼恨自己,洛霄和江杳云二人明明倾心相许,无所不妥,以往此事自己当祝福才是,今日竟然生了些不乐之心。或许这就是人家说的,爱情的自私吧。幽尘不觉有些心惊,自己向来以豁达洒脱闻名,在三宫四府之中颇有男儿之风,杀伐决断,犹胜兄长,却不想遇到洛霄,却也是小女子之态,惭愧得紧。
在外绕了半响,幽尘心里有事,只随手挖了点刚冒芽的野菜,用手捧着回来,远远看见洛霄跪坐在雪地里,江杳云还是隐藏在枯草之中。
幽尘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不一时便来到洛霄近前,讪讪道:“外面也没有什么可吃之物,只这点野菜,勉强充充饥吧。”没听到洛霄答应,抬起头一看,吓了一跳。洛霄双眼通红,目光呆滞,面色也有些泛红,口中赫赫有声,像一头野兽盯着自己。幽尘纵然经过许多凶险,但仍然不免害怕,手中的野菜险些洒落一地。幽尘刚想放下野菜来看洛霄到底怎么了,洛霄却直扑了过来,双手扣在幽尘双肩上,直直把幽尘扑倒在地。
初经此变,难免心慌意乱,片刻幽尘便冷静下来,洛霄松开右手,扯开了幽尘的外衣。幽尘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掩住衣服,但拗不过洛霄力大,自己竟争挫不过,正挣扎中,幽尘的眼睛落在洛霄脸上,洛霄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幽尘心中不免一动,流金塔下初见之时,洛霄就是这般模样与南宫琇周旋,最终盗走了月桂蜜,冽风洞里,也是这样一副桀骜不羁的面庞,任冷风吹僵身子。幽尘的心突然就化了,也停了挣扎。洛霄三下两下就除了她的外衣,又急急去解她中衣的带子。幽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望定洛霄,心中涟漪阵阵,一时面红心跳,呼吸急促,情不自禁伸手去搂住洛霄。洛霄的上衣早被他自己脱掉了,幽尘的右臂也露了出来,肌肤相擦,幽尘心中泛起一些异样,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到洛霄急促的呼吸声。
一声微弱的轻哼钻入幽尘的耳朵,幽尘感到刚才还在猛扯自己衣服的洛霄突然不动了,睁开眼,看到洛霄的眼神清澈了许多,似乎在想什么。幽尘感到自己半赤着上身,洛霄距离自己甚近,那声轻哼让幽尘意识到还有江杳云在旁,一时羞极,侧过脸去,面上发起烧来,斜着眼偷偷瞥向洛霄。洛霄愣了愣,眼中的血丝逐渐褪去,目光又清明起来。幽尘的右臂早缩了回去,又无法穿上中衣,只放在身前掩着。洛霄略一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继而起身披衣,匆匆忙忙向江杳云跑去,几下便理好衣服,坐到江杳云身旁。
江杳云哼了哼,狠皱了皱眉,才勉强挑开眼睛,恍惚中看到洛霄在面前。洛霄抱起江杳云,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江杳云缓了半响,方能睁开双眼,目光虽然充满疲惫,但却爱意缠绵,伸出双臂揽住洛霄的脖子,眼中流下泪来。洛霄紧紧抱住江杳云。二人尽感劫后余生,之前种种恍若隔世,仿佛天地之间,唯有自己二人。
过得许久,二人方才相邻而坐,洛霄说起江杳云昏迷之事:“我虽然无甚真元,修为也极弱,可我结的结界哪有那般容易破开。”江杳云笑道:“这也罢了,我还没清算你把我抛下的账呢!说起来,多亏了幽尘,要不是她及时赶到……”说到这里,江杳云才想起幽尘,四下看去:“诶,幽尘呢?”洛霄也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回头望去。幽尘拨开草丛,从后走来,仍旧笑语飘然:“你们卿卿我我,我实在不好打扰,就在后面坐一会儿。”洛霄看时,幽尘的衣服早理好了,仍旧红衣飘荡,胸前的一抹白衣胜雪,略有些尴尬,收回了目光。幽尘却是大大方方,并无窘态。
江杳云连声道谢,幽尘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可是救了洛公子,你且说,你谢什么呢?”江杳云并不脸红,微一垂目:“霄哥与我,共经患难,我的心已牵与他身,若得他活,纵要我的命也是愿的,何况这一谢呢。”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清楚。幽尘和洛霄都句句听在心中。洛霄知江杳云的心与自己一处,可没想过她能当着幽尘的面讲得这般清楚,知她经此之难,十分珍惜,心下感动不已,不自觉地握了她手,二人十指相扣。江杳云略一迟疑,轻轻挣脱开洛霄的手。幽尘看在眼里,并不以为意。
三人商议两句,便择了南方而行,过得几十里,山脉连绵,三人觉得此地安全,方落下来,席地而坐,相叙别后事情。
说起洛霄的毒,江杳云面色沉重:“棠香府不愧是用毒行家,霄哥的毒很奇特。”幽尘听说洛霄中毒的来龙去脉,也皱起了眉:“说起来,三宫四府本应血脉相连,我上门寻解药应当手到拿来才是,可是棠香府是个很特殊的府邸,闫府主虽然通情达理,可早年与六院双山争斗时妻子惨死,只有两个女儿,甚是宠爱。而自那事后,闫府主也常常不论是非,尤其是涉及到两个女儿的时候,可谓任意胡为也不加节制。况且棠香府的传统是谁下的毒就由谁出解药,其他的人很难插手……”江杳云明白幽尘的意思:“闫溢棠就算给了解药,也难保不是毒药。”幽尘点了点头,忧色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