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洛霄在河里捕鱼,挽起袖子裤腿,手中拿着一把树枝削成的叉子,瞄准了水下的大鱼,一叉下去,再拿出水的时候,大鱼已在叉上。洛霄见鱼儿肥美,还未及笑,便觉前胸阻闷,头晕眼花,立脚不住,一头栽倒在河里。江杳云就在不远处生火,听见水声,心中惊疑,觉得有些不对,放下柴火就往洛霄捕鱼的河边跑,待到河边,河面上早没了洛霄的影子。江杳云大惊失色,大声呼唤着洛霄的名字,一头扎进河里。
江杳云生长在蒲泽院,蒲泽院傍山而建,山上只有一条很细的泉眼。江杳云从小都没有怎么碰过水,更不用说游泳了。在无名谷的时候,江杳云也只是在河边坐坐而已,这次在这个结界中,有一条大河还有水潭瀑布,洛霄水性极好,常常去玩,也借着清凉的水辅助压抑体内的毒,江杳云便也跟着在水中嬉戏,时间久了,虽然不能游得很好,也算是粗通水性了。
江杳云在水中睁开眼睛,四下寻找,幸而河水清澈,江杳云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往下沉的洛霄,赶紧扑腾过去,拉起洛霄就往上托。江杳云水性本就不怎么好,又奋力托起一个人,似乎真元都不起什么作用。江杳云猛提真元,双膝盖屈到胸前,又狠狠发力踩下去,如此几次,才感觉头上一沉,知道是洛霄已经出了水面,略一松气,两人又沉了下来。如此几次,江杳云筋疲力尽,狠咬着牙,一手摆水,一手扯住洛霄腰上系的绳子,不知花了多少工夫,中间还要多次奋力把洛霄托出水面,以免久沉于水下不能呼吸。直到日升中天,江杳云才终于把洛霄拖到岸边。脚下一实,江杳云拖拖拽拽把洛霄拉上岸,“扑通”坐倒在地,顾不上喘息,忙给洛霄探脉,感觉一股强大的真元窜入洛霄的四肢百骸,胸口阻塞,不能运转。江杳云想提起真元为洛霄推行,手却软软的,丝毫没有力气。江杳云有些发急,平息了一下气血,坐在原地引导自身真元流动,进行修真吐纳。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杳云双眼一睁,双目光华爆盛,只觉体内将要承不住这几乎溢出来的真元,赶紧过来扶住洛霄,为他推行真元,疏通凝滞的气血。
两盏茶过去,江杳云觉得手下松动,不再那般难以推动,洛霄体内的真元自行流动,知此事已过,只觉浑身上下酸疼无比,双臂软绵绵的垂了下去。看到洛霄睁开了眼睛,江杳云仰面躺倒,喘息阵阵。
渐渐恢复了意识,洛霄见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地上略歇息片刻,感觉右手握着一件东西,扭头去看,鱼叉还在手中,叉上的鱼却不知落到哪里去了,叉上的血迹都被河水冲刷得荡然无存。
江杳云也已经歇息过来,见洛霄怔怔地看着鱼叉,笑道:“不就是一条鱼么?何必如此发怔,看我的!”接过洛霄手中的鱼叉,就要挽起裤腿下河叉鱼,低头看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哑然失笑,便只是脱了鞋子,直接下了河。洛霄也不阻拦,跟着也提起另一个鱼叉下河去了,两人在水中拿着鱼叉捕鱼,一时手指鱼而叫,一时叉到了鱼而笑,全然不似洛霄刚经历过危险一般,两人都知道,这样的欢笑,不知道能延迟到几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戛然而止,所以更要恣意嬉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无忧无虑时光。
洛霄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江杳云看他入水迅猛,料定无事,由着他去了。果然,一眨眼的工夫,洛霄从水中出来,双手捧着一条被扎了两个洞的死鱼,冲着江杳云嘻嘻笑着。江杳云登时反应过来,假作叹息:“这条鱼也真是可怜,被你叉死了想要得个全尸埋在这河里,你却眼尖又把它找到了。”洛霄哈哈笑道:“与其葬在这河里,还不如洗洗干净,烤了葬在咱们肚子里!”江杳云也笑起来,突然想到什么,说:“诶,你想不想吃鱼汤?”洛霄咽了咽口水:“那,咱们顿鱼汤?”江杳云笑道:“我做鱼汤,你烤鱼。”洛霄大笑:“好!就这么定了!”
两人上岸,在河边拧了拧衣服,分别回到搭建的简易木屋里换了用树叶树皮做的衣服,又出来开始忙活做鱼汤和烤鱼。
江杳云的鱼汤中飘出了香味,洛霄烤的鱼也滴出滴滴油来落进火里,二人相邻而坐,拿了碗筷喝汤吃烤鱼。
入结界许多日子,两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应起居用品,结界之内许多东西都不缺,两人找到了很多日常所需的供给,甚至于和河流外找到的那些裂开的石头中的半色粉末一样,还寻到了一处山丘,下面的石头是咸的,两人从中取到了白花花的盐。至于各种调味佐料,结界中寻找些并不困难。还有藤蔓树皮,柔软坚韧,用来编织衣服正合适,江杳云几个晚上就做成了一套衣服。似乎整个结界之内的各样物品都是准备好了的,二人吃喝用度,日渐丰富。
结界之内渐向夏季,天气逐渐转暖,愈发热起来,但到了晚上,天气又变得凉爽。两人初入结界时看到的那片花海已经换成了一片别样的花,依旧花开泛滥,令人沉醉。各种不知名的果实也都成熟起来,有一种高高的草上长出来的小小的黑色果实,像是一个一个的小黑灯笼,一串上有七八个,待都成熟了,轻轻一拨便都落下来,酸甜可口。洛霄和江杳云时常一同去采摘,俯身在里面,一吃就是一下午。后来江杳云偶然发现有一些的果实并不是黑色的,而是绿色中微微有些发黄,清澈半透明,入口更软,偏甜一些,喂给洛霄,洛霄闭着眼睛吞到肚子里,连声说好吃。
夏去秋来,结界中的冬日也并不寒冷,转眼又是一个春初。洛霄和江杳云在结界中生活,几乎日日携手同游,外面的世界就如同另一个天地,被两人遗忘在脑后,两人绝口不提红尘种种,只享受这结界之中的美好,两人都觉自幼及长,都从未有过这样一段无拘无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