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虑不安的模样惹得我再也掌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的紧张卸下来，如释重负，“我还当你真的恼了。”

我不依不饶，“为什么要防我？难道我救你是让你防我的么？”

他哑然无语，神色从仓皇变得黯然，眸子愈发深邃。我拾起地上的片片桃花，捧作一捧，当空扬下，落得我们满身都是。我喜欢看到这美丽的场景，快活地唱歌。

一曲终了，我去看他，他的嘴角挂着笑，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看到我望着他，舒开了眉头，“好听的歌。”

“你在想别的事情？”我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要在这么美丽的星空下发愁的。

他终于开口了，“你不是问我为何伤得这么重么？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很美吗？像那两只蝴蝶？”我插口问道。

“两只蝴蝶？是什么？”

“就是……”我比划着讲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却一闪而逝，“这个故事，一点也不美。”他忽然转向我，我看得出，他脸上有些僵硬，指着远处，“我们……哈，你看那边的桃花，咱们来这么久了，还开得这么好。”

我听得出，他在刻意转变话题。我确实喜欢桃花，可我还是想听他说的故事，哪怕那故事一点都不美。我没有告诉他，我觉得两只蝴蝶的故事，也不美，蝴蝶哪里有我去的地方多，就说这一大片的桃花林，他们都没有见过。

“为什么不肯说你的故事。”我凝望着他说的方向，却看不见一朵桃花，但我知道，哪里确实有盛开的花树。

“我想，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这么好的夜晚，别坏了你的心情。”他的声音像是夜空下的一泓清泉，我从中听不出不快与愤懑。

我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你说吧，我想听。”

我能感到他浑身一抖，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是一名修真弟子，我的师父，是名满修真界的泰斗。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他很偏宠我。我有好多师兄，他们待我都很好。我们一起住在一座山上，每天修真，不知日月。有一天，我的一个师兄说得了好茶，叫我去同喝，我要叫上其他师兄，他说茶不多，只给我一个人喝。我跟他过去，纵上高高的山崖，他说在那里赏景喝茶，才别有一番风味。我依言过去，喝下师兄亲手给我倒的那碗茶。茶很香，我喝得直咂舌。我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的茶，只想去孝敬师父。师兄却笑而不语。我拿起茶壶就往山下走，刚迈出没几步，眼前忽然模糊起来，脚下踩了棉花一样，四肢虚浮无力。我回头去看师兄，师兄却没了人影。我四下寻找，头越来越晕，转过身看见师兄正在我身后，我刚要说话，师兄突然出手，一记法诀打在我前胸，我站脚不住，跌下悬崖。”

他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但一切却又近在咫尺，冷风嗖嗖，似乎那碗毒茶、那记阴掌，就在面前打来。周遭的黑暗莫名地增加了恐慌，原本怒放的花朵变得可怖，我感到阴风习习，有什么扫过面门，吓得我一激灵。

他突然反手握住我的手，勉强笑道，“这些事，你不必多想，听过就算了。”

我发急跳起身来，“怎么能不想！你中毒了？怎么不说？现在怎么样？我不会解毒，你会不会？要用什么药，我去找。”

低头伸手从地上捡起一物，他轻轻抖了抖，我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是盖在我脚上的那件素衣，顿时双颊发红，这双脚又落在他眼中了。我赶紧从他手里抢过素衣，却被他一把拉着坐下，将素衣小心盖在我脚上，细心地裹了裹，温言道，“夜里冷些，别着凉。”

“你这是被你同门师兄给害了的。哪有同门能这样害人的！这叫……叫……卑鄙！”我顾不上别的，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词儿形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