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来拉我,在我意料之中。纵然他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单单是他师父的脸色,就足以止住他迈向我的脚步。
我不怨他的选择,不怨他师父对我的敌意,我只恨命运,弄人无由。
当年他的师父,耗费一生真元修为,抵挡的,正是天雪宫的传承,他封印了这颗万年寒冰的心,以阻挡我天雪一脉冰临天下。机缘巧合,我作为当年在旁唯一的天雪宫后人,这颗心,便理所应当交融在我的心上。自此,我成了天雪宫最强大的传承者,却也因了这封印,失去了全部的亲人。
十几年后同样的一击,震动了原有的封印,解开了寒冰的束缚,让我,沐浴在冰雪之中,得到了这颗心中所有的真元,和记忆传承。
这是无可化解的仇恨。
死在那一战中的,是天雪宫至高无上的宫主,和他的师祖。
我扭转过身子,仿佛磨盘一般僵硬吃力。展眼望去,只有天边的落霞点缀着将要暗去的天空。我的身上,是一件同样冰雪般洁白的长裙,不沾染半点尘埃。这俗世,终究不是我久留之所。
但,我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划过脸颊,滴在脚下的土壤里。那里,一朵紫花,开得娇艳。
“阿狐!”
一声尖叫生生阻挡住我迈出的脚步,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倏尔回头,看到夕亚满含期待的脸。
“阿狐!你要去哪里?”
我尽量冷了声音,“去我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手心传来温热,是他掌中的温度。似乎这温度化了寒冰,我的眼中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我们……”我努力抬起头,“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下山去?”
夕亚轻快的声音,让我那一瞬间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如初。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护我周全,我依然是那个当他是天是神的天真姑娘,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我看到他师父满眼的怒火和恨意,所有的梦幻,都碎了。
“四哥儿!过来!”
苍老的声音不容辩驳,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终究,要回到自己该有的位置了。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了?阿狐不是故意伤毕师兄的,毕师兄伤得并不重,阿狐是徒儿的未婚妻,内中一定有误会。”
“我师父的血仇,没有误会!她就是当年天雪宫的余孽,天雪宫的宫主就是把那颗心融入了她的身体。你师祖力战而死,只是封印了这颗心。可恨我当年修为不济,连一个小小女婴都对付不过,让她逃了。”老人家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我走遍天南海北,就是为了找她。好,好!没想到啊,她竟然变成了我最心爱徒弟的未婚妻!”
像是解释,又像是发泄,老人家说的话,夕亚总该听明白的。我便无需赘述了。当他摇晃着我的肩膀,殷切地看着我的双眼,要我给他一个答案的时候,我别过头,“你师父说的,就是事实。”
我感到他的双手离开了我肩膀,我不忍看他失落的神情。听着他奔回他师父近前的脚步声,我却压抑不住,胸口的剧痛。
“师父,当年阿狐只是个婴儿,那场争斗,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连自己是天雪宫人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万年传承的寒冰之心了……”
“你想说什么?!”
他师父的咆哮止住了他进一步的言语,却只是缓了一缓,接下来的话,他说得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