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望的灵魂深处,忽地亮起一点光芒,这光芒不知怎地,他觉得有些熟悉、令他心安,似乎那无边无际的钝痛,都减缓了不少。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向着光芒靠近,越靠近就觉得这光芒越盛,直至将他淹没在熟悉的气息中。
刹那间,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些被他封印至灵魂深处的过往,那个牵动着他全部喜怒哀乐的女子。
他猛然忆起自己为何在此,是他亲手断送了两人的缘分!
他下意识地逃避,想要再次将自己封闭起来,回到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哪怕再造一次短暂的美梦,也好过活在他自己亲手制造的、残酷的现实。
但那光芒温柔地环绕着他,牵引着他,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遂望……”
“别怕……”
“小宸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
“别怕,睁开眼,看看我。”
“遂望,来,你看看我。”
是她吗?有可能是她吗?
他不敢相信,但这声音令他魂牵梦绕了千年,他就算不敢相信,就算明知美梦破碎后痛苦会更加凶猛地袭来,却无法控制地想要多听一些,想要离那声音近一点。
哪怕只是梦,他也好想,再看她一眼。
他的瞳孔,渐渐恢复了焦距,望向她,眼神中有一丝丝的欣喜,瞬间便转为凄凉中透着茫然。
“小宸……”他喃喃道,声音极轻,生怕吓走了这似梦幻般的一幕。
眼前的女子满脸泪痕,正欣喜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怔怔地望着她,忽地,声音嘶哑而苦涩地开了口。
“怎么可能,是我又在造梦而已……”
“……你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我早知道的……所以才……”
“你很快……便又要离开了吧……也好……”
“我注定,只能回归……封印……”
“我绝不允你……消失……哪怕你恨我……”
“……小宸……对不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睑慢慢垂下去,眼看就要再次封闭内心,退回那无尽的黑暗中。
她捧着他的脸,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全部,都知道了。
我真是蠢,竟然那么久都没发现你的痛苦、你的挣扎,竟相信了你那场拙劣的戏码,竟然,那么轻易就放你离开。
你在这里独自痛苦了千年,我便在烈火炼魂中煎熬了千年,你我明明心中只有彼此,又为何互相折磨?
这一次,我绝不再放你离开。
不管这天地将如何,不管前路有多艰险。
从今往后,轮到我来守护你了。
……
千言万语。
她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全部的心意化做一句浓浓的语言:
“遂望,我爱你。”
他长长的睫毛猛然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三个字穿透了他的一切心防,直直地击中他的灵魂深处。
梦中的她,从未对他说过这三个字,他三十万年的生命中,也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三个字。
这是她第一次,说爱他。
他蓦然明白,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梦境,这不是可能梦,她,竟真的回到了他身边。
“小宸……”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喃喃地轻语,眼角再次滑下一颗清泪,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她看着他,脸上虽还有泪,却露了出天地间最美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