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浅也帮周令祎换药。
因为用了大量的催化药物,他的伤口结痂很快,打眼望去,白皙修长的腿上仿佛爬了一条蜈蚣,弯弯曲曲的,很是狰狞难看。周汀兰坐在旁边,手上捧着一杯茶,若有所思地瞧着二人,忽然挑挑眉,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哥,你收了小夏了?”
浅也拿药膏的手一抖,回过神,又赶紧装作没听到一般,继续涂抹起来。
周令祎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尔后,对周汀兰笑道:“你真当你哥是铁打的身子么?腿伤成这样还能夜夜做新郎?”说罢他抬了抬那包扎的像木乃伊一样的腿。
这开玩笑的话语,却让周汀兰瞬间沉默下来。
浅也瞥她一眼,知道她又在心疼自己哥哥了,不由清咳一声,刚想说些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没成想,周汀兰突然提议:“哥,不如……不如我们回家吧。”
回家?
浅也和周令祎同时看向她。
“这个镇太可怕了,你的腿被那些人伤成这样,官府竟没人管,我们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我害怕。”
如果说之前周汀兰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清楚阴阳镇内里的行情而无畏的话,那么近几日,见识到了阴阳镇真正的面貌后,她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只可惜,她说的太晚了。
浅也心里暗叹。如今的周令祎已经骑虎难下:薛亮就在跟前,只要能得其推荐,那他接下来就是鲤鱼跃龙门,从此上青云。可同时,周令初和苏轮不知哪儿得来的消息,竟也来到了阳街,他们抱着与他同样的目的,打算通过薛亮谋得个一官半职——
于是,答案显而易见,这两兄弟,谁先得到薛亮青睐,谁就先得权。
再推之,谁有权,那周府,便是谁的囊中之物。
所以,此时此刻,她的哥哥——周令祎——为了双亲和妹妹能继续霸占周府,别无他法,只能背水一战!
果然,浅也听周令祎拒绝道:“害怕什么?不是有杨先生保护你么。再者,你整天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的,还有谁能害到你?”
“不是。哥,你不知道,我隔壁新入住了两个怪人,每天晚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会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仅如此,桌子椅子也老被挪动,乒乒乓乓的,还总挑三更半夜挪,我,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
怪人?
周令祎微微蹙眉:“杨先生已经把住在这个客栈的人都查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你就别草木皆兵了。你之所以会听见那些声音,兴许就是受惊过度,前几天不是还晕过去么,回去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周汀兰咬着唇不说话。
见此,周令祎忽然看向浅也:“小夏,你和她是睡在同一个房间的,难道你也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浅也低下头:“……昨晚,隔壁是有些声音传来。”
周令祎眸中精光一闪。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悦来客栈的隔音效果一向不好,那两人刚入住的时候,确实弄出了很大的声响,不过后来就渐渐归于平静了。至于周汀兰所说的半夜三更传来的“奇怪声音”,应该就是指入夜后男人说梦话和磨牙的声音。隔壁似乎有个噩梦狂人,逢睡必做噩梦,已经连续做了两晚的噩梦了。
“小夏,当真有古怪?”见她迟迟不回话,周令祎开口问道。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声音。”她摇头,尽量说的婉转,“只是隔壁那个人呼噜大了一点,也磨了一点牙。四小姐在府里从来是独门独院的住,之前又受了惊,一时听岔也属正常。”
“没有,我没听错!”周汀兰急了,强调道,“就是两个怪人,就是,就是!哥你到底是相信自己的亲妹子,还是这个丫鬟?”
喂喂喂,丫鬟也是你的贴身丫鬟好吧?别问的好像“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她”这般充满了妒意嘛……浅也在心里默默吐槽。
周令祎让周汀兰稍安勿躁,良久,方说道:“好了,此事我已心中有数,你先回房休息吧。记着,短时间内也息了回家的心思,毕竟……”他将目光看向自己的腿,“要走,也得等我能下地走路才行。”
大家长既然已经发话,周汀兰只能狠狠瞪浅也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周汀兰一走,偌大的房间里顷刻就只剩下浅也和挂着一条腿的周令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