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闩还在悄悄挪动,有木屑脱落,原本锁着的大门眼看就要被打开。
浅也屏住了呼吸,见阳一突然起身,随手拿起地上的木棍,默默走到了大门面前。身边,苏轮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没说话,可那一直被浅也抓紧的手,却突然一个颠倒乾坤,反握住了她。
这个近乎保护的动作,不知怎地,竟让她莫名放松起来。
终于,叮叮一声脆响,那被插着的门闩被完全挪走,掉到了地上。
阳一举起了棍子,浅也瞪大眼睛。
吱——嘎——,木制大门被缓缓推开,清冷月光下,露出了两名鬼鬼祟祟、衣着狼狈的少女。
女的?
浅也心里微讶,定睛一看,这两个少女不是别人,可不就是白日里看到的那两名被拴绑在马车后面的可怜少女么!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这个疑问刚跳出脑海,浅也就明白了——这两个女孩,分明、分明是逃跑了!
“你们是何人?怎敢深夜到此地?”周令初缓缓站了起来。
两名少女估计也没料到屋里会有这么多人,脸色刷地一下惨白。她们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彼此对视一眼,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突然上前,径直走到周令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两姐妹的命吧!”
“你们……”周令初皱起了眉。
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正被安平镇的那些愚民追捕,倘若被抓回去,就是割肉沉塘,求公子行行好,救救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公子!只要公子能救我们,我们姐妹定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报答您!”
两人说着说着,滚下泪珠,那又惊又怕、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在场众人莫不动容。
周令初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忽听外面嘈杂阵阵,有男人的叫嚷声传来。听到这动静,两名少女一下子变了脸色,匍匐着爬向周令初,死死攥住他的衣袍,道:“公子,公子!求公子发发慈悲!”
周令初眼中只犹豫了一瞬,就对苏轮道:“阿轮,救人。”
苏轮淡淡瞥了两名少女一眼,微微颔首:“是。”下一秒,他就松开浅也的手,越过众人,走向了屋外。
这是去支开外面那些搜捕的人了。
见此,两名少女明显送了口气,再看周令初的眼神就带了一丝讨好与巴结。
周令初问:“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捕你们?”
两个少女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那个长得比较妩媚的说道:“我们原本是跟着我家夫人出来做香料生意的,半年前来到那安平镇,结识了镇上的几个商户。他们看中了我家夫人的手艺,想买她的配方,夫人不卖,他们就原形毕露,在一个可怕的夜里将她掐死了……可怜我们两个身无依仗的丫头,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只能被他们活活折磨……”
少女字字血泪,再联系白日里看到她们被逼跟着马车的那一幕,周令初扶弱之心油然而生,他道:“你们放心,这事既然被我碰到了,断没有不管的道理,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两名少女闻言,大喜过望,再度给他磕了一个重重的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此事一了,恩公若不嫌弃,我们姐妹愿意服侍恩公一辈子!”
周令初咳嗽一声,转过头,负手身后,对她们说要跟随他的话不置可否。
浅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这两个姑娘主动卖身的做法打心眼里感到匪夷所思:唉,到底是不一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若换做是她,这样一个千载难逢得到自由的机会,打死她也不会干这种“以身相许”的事。
明摆着从一个火坑又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嘛!
不一会儿,苏轮回来了,也不负期望地将外面那些搜寻的人引到了别处。
周令初道:“阿轮,今夜以后,这两个丫头就跟着我了,待我们回府,你就给她们安排安排。”
苏轮一愣,似乎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他不由多看了一眼浅也。
浅也被这带了责备的眼神一看,赶紧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这可都是周二少的意思。
周令初道:“阿轮?”
苏轮收回视线,低眉淡淡道:“是。”
周令初很高兴,又问那两个少女:“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怜。”
“奴婢小惜。”
两个少女立马恭敬回答,自称改变之快,明显是受过专门的下人训练。
周令初很满意,浅也很汗颜。
小怜,小惜。
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她想,果然是怜香惜玉,看来今后的路途不会寂寞了。
不知道谁说的,女人的直觉向来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