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手老头道:“老夫平日里没别的嗜好,就爱找人呼幺喝六,小赌几场。赌得多了,也算是个同道中人,身上便总带着这么一盒骰子。”
他边说边拿出怀里的骰蛊,“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比大小。参与者每人一对骰子,依次摇掷。庄家轮坐,可根据自己的点数要求大小。输了的人,要么老老实实回答庄家一个问题,要么就必须达成庄家一个心愿。两种惩罚任选其一,不得撒谎,不得推脱,否则,将会得到更严重的责罚——大家觉得怎么样?”
夜风呜呜吹过,众人都不说话。
浅也眨眨眼,看着老头,心里偷偷嘀咕:这老头说的,不就是传说中的真心话大冒险么?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年纪一把,骨子里却如此时尚,如此前卫……
却听中间那一家四口的男人唯唯诺诺道,“英、英雄,哦不,前辈,我是个老实人,从没去过赌场歌坊……能不能、能不能就不参与了?”
独手老头倏然看向他,恶声恶气道,“怎么,你看不起老夫,不想跟老夫交这个朋友?”
这帽子扣得有点重,男人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十分想同前辈交朋友……”他言不由衷道,“小的参与,小的肯定参与!”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独手老头收回视线,看向周令祎,说道,“这位相公,你要来玩。”又指了指左边那群带刀汉子的头领,点名,“那位兄弟也一起。”
至此,加上独手老头自己,四拨人马,统共有四人出山应战。
可独手老头显然还不满意,他摸了摸手中的骰子,喃喃自语,“这里有六对骰子,还差两个人,这样——”他突然似笑非笑地看向穆夜,“这位相公听力好,容貌佳,不如也来凑个人数?”
穆夜点头,“可以。”
“好,好,给老夫面子!”独手老头夸道,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好了,人也慈祥了许多,他饶有兴致的在人群里搜寻,“这最后一个嘛……”
他突然住口,打量起浅也。
呃,难不成是我?
浅也正暗自揣测,却见老头移开目光,看向一家四口那个小姑娘,笑眯眯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怯生生望一眼自家爹娘,小声回答,“娇娇。”
“娇娇啊,”独手老头一脸和善,“来吧,这最后一个就是你了,跟哥哥爷爷们一起玩个游戏。”
话音刚落,娇娇娘脸色一变,最开始那个男人赶紧道,“英雄,我、我已经代表我们家参与了,我女儿还小,什么都不懂,就、就不用了吧……”
“你紧张什么,只是凑个人数罢了。”独手老头不悦,“老夫又不会吃了她!”
男人一噎,仔细观察独手老头的神情,见他神态不屑,不像说假话的样子,不由咬了咬牙,不再坚持。
于是,六个人就这么坐成了三角的形状。
浅也看去:左首边,坐着那群带刀汉子的头领,因为留了络腮胡子,看不太出年龄,只能推测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他的身材魁梧,面向凶狠,不喜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无端感到一股煞气。
他旁边坐着周令祎,与粗犷的络腮胡子一对比,周令祎就显得十分小白脸了,尤其他还拿着一把白玉扇子,扇子打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悠然自得的模样,不像是来赌博的,倒像是来参加诗会的。
中后方坐着的,自然是那对倒霉体质的父女了。此刻,左边狼,右边虎,一大一小紧紧挨在一起,死死盯着面前的骰蛊,目不斜视,半分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
察觉到身边小姑娘娇娇的僵硬,右边的“虎先生”穆夜伸手,拿起小姑娘面前的骰蛊,先行摇了几把,接着,打开骰盒,将点数展示给小姑娘看,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小姑娘眼睛一亮,偷偷瞥一眼穆夜,似再不害怕他了。
见此,浅也偷偷抿了抿嘴。
最右首的独手老头咳嗽一声,瞬间引来众人关注,独手老头笑道,“老夫年纪最长,便托大一回,做第一个庄家,诸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都没反对。
独手老头道,“好,那游戏就正式开始,请大家摇骰子。”
哗啦哗啦。
郁郁葱葱的林子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包括浅也在内的所有旁观者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六人之中,娇娇最先停下,接下来是络腮胡子,娇娇爹,周令祎,穆夜,最后一个是独手老头。
独手老头首先看了一下自己的骰子点数,接着,笑道:“第一局,咱们比小,点数相加最小者为输。”语罢,他给众人看自己的骰子点数,一个四,一个五,加起来就是九。
其余五人相继打开自己的骰蛊,络腮胡子加起来是五,周令祎是四,娇娇爹是十,娇娇是六,穆夜是八。
周令祎点数最小。
独手老头道,“这位相公是选择回答庄家一个问题,还是完成庄家一个心愿?”
周令祎道:“回答问题。”
真心话。
浅也挑挑眉,他绝对不傻。
独手老头狡猾一笑,“那相公就介绍介绍你们这一行吧。此地地处偏远,前面又无繁华城镇,你们衣着不菲,不像逃难的,为何要来这里受苦?”
周令祎微微一笑,将早已编好的理由娓娓道来,“在下乃石阳城一普通商户,前阵子妹妹刚成亲,妹夫的眼睛却不太好,听说偏远之地住着一位神医,最擅长治疗眼疾,是以就带着妹妹和妹夫出来求医了。”
众人随着他的话不由自主看向穆夜,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