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还是不服气:“好吧,这几条就算你说对了,不过谁知道你说的不认识我是真是假,敢不敢让老汉再考考你?”
张驰笑着问:“老哥想要怎么考我?”
老乞丐眼珠子四下一转,看着坐在楼梯口的那一桌男女:“你说说看,那两人是什么样的人?”
张驰便喝了口酒,压低了些声音说:“那男的衣着品位不佳,虽然穿着极贵的绸缎外袍,却揉得皱巴巴的,可见是买件贵的衣服撑门面,平日里却舍不得花钱让洗衣房浆洗,都是自家随便洗洗,必是个看似富贵实则抠门之人,身上前后挂了四五块玉,连鞋子都坠着玉片,可玉石品质又不佳,他应该是个贫穷乍富的商人,既需要讲究门面又抠门惯了舍不得花钱。他对面的女子应该是他的妻子,虽然满头满身的首饰,可手指较粗还有伤疤,是个从小干农活的农家女子,小腹微隆,桌子上又那么多酸味的东西,那就不是胖的,大约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
老乞丐竖起一个大拇指:“眼光确实不错,基本都说对了,除了一点,那女的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养在外面的小妾。”
“是吗?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张驰虚心讨教道。
“这条街上谁不知道,王记商行的掌柜老婆是个母夜叉,他只能偷偷地在外面养个小妾给他生孩子。”老乞丐得意地哼哼两声,“不过你也确实是有些本事的,那你说说看,从你身边的这位闷葫芦道长身上,你又看出些什么了?”
张驰就看向了慕流云,慕流云正用干净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油炸蚕豆,张开嘴轻轻咬住豆瓣,将外面褐色的硬皮扯下来,舌头在看不见的地方将豆瓣卷了进去,咀嚼时从来闭着嘴,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让汁水残渣漏出来半点。
连吃个豆子都能显得这么好看,张驰觉得心中又开始有了那种酥酥的感觉。
其实从两人相遇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间断过对慕流云的观察。
毫无疑问,这是个生活规律,教养良好,无任何不良嗜好的人,除了有些洁癖以外,不娇气,不矫情,也不挑食,粗茶淡饭也吃得下,美味珍馐也不见他吃得就比平时多,不爱说话,不善交际,尤其对陌生人更是惜字如金,平时还算温和讲理,但生气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可怕。
他就好像一张白纸,简单到张驰几眼就能看透他的生活习惯和性格特点,又仿佛一口深沉的古井,根本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下究竟藏着什么乾坤。
“小兄弟?”老乞丐叫了一声,张驰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掩饰地笑了一笑,转开了话题,“说了半天,还不知老哥怎么称呼,方便透露吗?”
“我姓李,熟人都叫我老李,小伙子你呐?”
“张驰,驰骋的驰,这位是上清宫的慕流云道长。”张驰不忘介绍一下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说的“闷葫芦道长”。
“原来你就是一人一剑挑了黑龙寨的慕流云啊。”老乞丐好奇地看着慕流云,“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年轻多了。”
慕流云皱了皱眉,疑惑的眼光就投向了张驰:“怎么这件事会传得如此之广?”
张驰摇摇手:“可不是我传的啊,我一直都跟你在一块儿呢,肯定是黑龙寨的人出来到处替你吹牛了,把你吹得神乎其神,你知道江湖中越是听起来离奇的事情就传的越快,搞不好再传下去你都变成三头六臂了也说不定。”
“可他们又为什么要替我吹牛?”
“你一个人就打翻了他们一群,还逼得他们解散了黑龙寨,那些人要是不把你吹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势不可挡,就说他们是败在一个年纪轻轻的普通人手里,那多没面子,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听张驰这么解释,慕流云也就理解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老李对他举起了海碗:“那些人吹牛归吹牛,至少你一个人挑了一寨子的人不是假的吧,年纪轻轻却能有这般本领和勇气,也是怪难得的,来,老汉敬你。”
慕流云却摇摇头:“好意心领了,我不饮酒。”
敬到面前还拒绝,这可就太不给人面子了,换有的人都要脸色一沉质问“是不是看不起我”然后拍案而起翻脸不认人了,不过老李却是满不在乎地嬉笑道:“那正好,老汉就顺便把你那份也喝了。”
说着仰头咕咚咕咚两口,又是一碗下了肚。
张驰都有点替慕流云尴尬了,夸了句老李海量,就转向慕流云问道:“流云,你不喝酒是因为不会喝,不爱喝,还是从来没喝过酒?”
慕流云淡淡道:“不曾喝过。”
“……也难怪,上清宫毕竟是清修之地嘛。”张驰就这么悄没声息地替他把台阶给下了,“不过你要行走江湖,将来场面上需要饮酒的地方只怕不少,你还是趁此机会先试上一试吧,没喝过永远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
慕流云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就伸手要去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