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期是在两日之后到的,他先是去探望了一下慕流云,送了一些有益于伤势恢复的药物,见慕流云还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他慰问了几句便准备离开了。
张驰正好端着一盆水进来,秦无期道:“张驰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驰抱歉道:“秦庄主请稍等片刻,我给流云擦擦身子就来。”
慕流云平素里极为爱干净,如今长时间卧床不起,身上必然感到不爽利,像给他洗澡这种事情,张驰是肯定不愿意假手于人的,秦无期理解地笑笑,就先忙自己的去了。
等到张驰将慕流云收拾干净,过去找秦无期时,正好听到秦无期的手下徐长歌愤懑地大声道:“江陵盐道是弟兄们流了多少血、付出多少性命才打下来的地盘,凭什么那些当官的写几张纸就要白白夺走!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不可急于求成,传令各分堂主稍安勿躁,约束好属下,不得惹事。”秦无期注意到了张驰的脚步声,便示意手下们暂且退下,转过来对张驰道:“张驰兄弟,你来了。”
“秦庄主久等了。”张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聪明地当做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无妨。”秦无期道,“听说张驰兄弟最近几日来都在照顾天璇道长,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实在是辛苦了,听泉山庄之中也有不少伶俐的伙计,这等小事不妨交给他人来做。”
“谢谢秦庄主的好意,可流云是为我才受了伤,照顾他是我分内之事,谈什么辛苦不辛苦呢。”
“关于道长的伤势,我已从父亲那里听说了。”既然张驰已经知情,秦无期言语中也就不再避讳他和听泉山庄二老的关系了,“真是可惜了天璇道长如此出众的天赋——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你在这里亲奉汤药,衣不解带地照顾,也改变不了结果,既然如此,张驰兄弟还不如用你的能力去为他做些有用的事,为他报仇。”
说到报仇,张驰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我一定不会放过易秋华那厮。”
秦无期淡淡道:“如果你的复仇对象仅限于易秋华一人,那倒不用多事了。”
张驰一愣:“他怎么了?”
“疯了。”秦无期道,“据我的手下探到的消息来看,如今的易秋华已经彻底失了神智,时刻都处在惊惧之中,无论见到什么人都只会喊‘不要杀我’,让他这样活着,可比一刀杀了还要解恨。”
“哼,真是老天有眼。”张驰恨恨道。
“张驰兄弟可不像是那种遇事只会靠老天开眼来为你主持公道的人啊。”秦无期意味深长地看着张驰道,“你们二人遭遇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只是那个易秋华一人之过吗?他横竖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来那么大的能力,将你们一路逼迫到如此境地。”
张驰谨慎地问道:“秦庄主此言何意?”
秦无期就直说了:“朝廷如今完全是被一帮狗贼所占据,他们两面三刀、出尔反尔,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栽赃于你,又假意撤销通缉引你出现,若不是天璇道长神勇,不顾自身安危地拼死护你,你们二人只怕已经白白葬送在这个阴谋之中。对于这样的现状,你就没有一丝不甘吗?”
“……若有不甘,又当如何?”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张驰兄弟的官方背景我也略知一二,这些年里你为朝廷打探情报,可说是忍辱负重、鞠躬尽瘁,可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牺牲掉的小卒子,这样一桩显而易见的冤案,朝廷方面居然迟迟没有反应,任由瑶平长公主将黑锅扣在你的头上。更别说此战吓疯了瑶平长公主的独子,虽然是他咎由自取,但瑶平长公主必然恨透了你们,你在朝中已无立足之地,道长也无法再回上清宫,若是张驰兄弟信得过秦某的话,今后惊鸿山庄可以成为二位的容身之处。”
张驰听罢只是沉默不语,秦无期直直地看着他:“事到如今,难道张兄弟还有什么顾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