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庄主言重了,既然秦庄主也说了今后还要在许多方面寻求合作,那么我们之间就不应该存在着什么龃龉。你也知道我和流云都深涉此案之中,我蒙冤被追杀几乎丧命,而流云身受重伤武功尽废,所以只要此案背后还存有任何疑点,我们都必须追查到底。”张驰道,“我们无意打探别人的家事,我可以立誓,只要证实了秦庄主与凶案无关,今日听到的一切,我都会当做从来没有听到,至死不对第三人提及。”
慕流云道:“我也一样。”
秦无期长叹一声,终于开了口:“就如你们猜测的那样,我绝对没有杀害永宁侯的理由,因为我和他之间……确实是父子关系。”
张驰和慕流云都看着他静待下文,秦无期缓缓道:“我也是直到被捕下狱,又突然被放出来的那一日,才知道了这些往事,当年家母已经怀有身孕,不料突然遭遇悔婚,一时之间万念俱灰,司徒家家风甚是严厉,未婚先孕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她甚至想到了自尽以保名节,如果不是被家父……被我的养父撞见救下,也就没有如今的我了。我养父与大伯是个什么关系,你们想必也清楚,当时惊鸿山庄内外已经有了一些不太好听的传言,养父就想到娶家母为妻作为遮掩,如此一来,双方的名声都能得以保全。”
张驰问:“那你出生的时间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应该是在令堂与秦无伤前辈成婚之后又过了十一个月才出生,这是为何?”
“出生时间是可以伪造的,家母婚后深居简出,多塞两三个月的枕头也不会被人发觉,而且婴儿的相貌本来就是大同小异,满月酒那日养父另外找了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冒充,此后就没有别的人见过我,家母院中也只有两个最可信的老仆伺候着,待我再次在人前露面,已经是四五岁的光景,就算差了几个月,又有谁能看得出来。”
张驰点点头:“办法倒是不错,不过既然这事当年已经做到天衣无缝,青婉又是如何说服永宁侯相信你是他的儿子呢?”
秦无期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讲下去:“因为青婉……其实就是我的生母司徒嫣然本人。”
“什么?!”就算见多识广的张驰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慕流云也疑惑道:“可我好像有听说过,你的母亲是个有名的美人?”
秦无期道:“一个女人要变美,或者要维持原来的美貌都不容易,可要变难看还不简单吗?”
“可是她为何要自毁容貌,以你乳母的身份生活呢?”
“还是因为永宁侯的缘故。”秦无期叹息道,“在我出生之后过了两年有余,永宁侯的地位已经渐渐稳固,便又想起了家母,即使不知道我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愿意死心,依然几次三番上门,对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休。家母对我养父和大伯满心感激,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给他们带来麻烦,就提出了假死之策,希望永宁侯能就此死心,不再前来纠缠。但她又舍不下还年幼的我,便在脸上涂了养父配的药水,使容貌变得丑陋许多,然后稍加伪装,以乳母的身份留在我身边继续照顾我。”
张驰回想了一下青婉的容貌,其实眉眼五官都挺端正,之所以并不让人觉得美,主要是因为皮肤蜡黄粗糙,眉毛稀疏外加脸上有几颗痣,而且毕竟年纪不小了,又刻意地穿着朴素,不作打扮,如果不是本来就十分熟悉的人,确实很难联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妇人竟然是当年名动一时的美人。
秦无期又道:“当听说我被永宁侯拘捕,家母心急火燎,连夜往京城赶,一路奔波劳累,回来以后就一直身体不好,听到永宁侯的死讯以后,她又病了一段时日,还希望二位不要拿这些陈年往事去刺激她,有什么疑问来问我就好。”
“秦庄主一片孝心,我们自当从命。”张驰道,“那么在你们父子相认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呢?”
“之后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他希望我不要再与朝廷、与他作对,也跟我保证我的退让会得到应有的报偿,我同意了,之后的几个月里一直在安抚下属,盘点账目,准备将惊鸿山庄门下的一些产业转交给他,但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遇害的噩耗。”
张驰奇怪道:“不能公开相认我倒是理解,不过好歹是父子血亲,为何在永宁侯遇害之后,秦庄主却什么也没做?”
秦无期摇头道:“你又怎知我什么也没做呢?你以为好端端的那易秋华是怎么失足摔死的?只不过我与他的关系不宜公开,无法公然为他吊唁罢了。而且说实话,我和他之间本也谈不上什么父子之情,他没有养过我一日,又辜负了家母在先,还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我抓捕下狱,这让我对他始终有种难言的情绪。但我确实没有害他的理由,我知道易秋华不是他亲生,我才是他唯一的子嗣,如果他还活着,能给我多少好处,我想你也应该能明白的。”
“确实如此。”张驰深以为然,有个这样位高权重的爹,就算不能公开相认,背后能得到的助益也是不可估量的,这么大的靠山傻子才不要,他现在已经基本相信秦无期不是杀害永宁侯的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