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兰芝不肯信,“他若不是真心,会舍下身份来咱们家?说不定是他早就相中了你,只等着你身契到期呢。”
锦瑟起身,拉着兰芝去见吴玉和。
见锦瑟神情凝重,兰芝夫妻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脸糊涂。
锦瑟敛衽福身,沉声道:“姐姐姐夫,你们爱护我多年,我实在感激不尽,但天不如人意,吴老爷几番侮辱,我自问做不到屈就,如若他再逼迫于我,我必拼力相争,到那时,怕是要做出些对不住你们的事来,我……”
“锦瑟!别再说了!”兰芝越听越觉得不对,当即打断锦瑟,扯住了吴玉和道:“你就给句话吧,吴大那厮,你还认他做兄长吧?”
吴玉和苦笑:“我知道,都是我无用,锦瑟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我居然护不住周全,害她卖身为奴,你放心,往后吴大再来,我先就把他打出去!”
吴玉和竟也随了兰芝,把吴玉昆唤做“吴大”。
兰芝点头,看向锦瑟道:“只要解决了吴大,我们不怕告官,丢脸的是他,不是我们。”
锦瑟再忍不住,拉住兰芝双手哽咽出声:“姐姐……”
锦瑟想过,虽然是吴玉昆闹事在先,但她既然受了表姐夫妻的恩惠,就该竭力报答,答应与吴玉昆做小是最平安无事的结果,委屈的只是她自己罢了。
但思虑良久,锦瑟自问,那样的结果还不如再死一次。
却不想第二日,吴老太太亲自找上门来。
吴玉和兄弟早已分家,吴老太太一直与长子生活在一起,除非年节,是不与吴玉和夫妻见面的。
被兰芝搀扶着在客厅端坐之后,吴老太太的眼皮一撩,斜斜地看了看锦瑟。
她年纪大了,皮肤不免下垂松弛,眼皮尤其明显,年轻时候的三角眼形状更显,这样丝毫不掩饰地将厌恶表露出来,只是叫人看着刻薄罢了。
明明是个衣着富贵的老妇人,却毫无慈祥可言。
“你过来。”吴老太太对锦瑟招招手。
兰芝心下一跳,却又不敢开口阻拦。
毕竟她做了吴老太太多年的媳妇,早已习惯了屈服于婆婆的威压。
锦瑟神色淡然,依言走了过去。
吴老太太一抬手,与她同来的丫鬟将一副银镯子递到了她手上。
“喏,这个给你,且算我的见面礼,日后你过了门还有好的,吃的穿的都少不了你的。”吴老太太朝锦瑟轻飘飘伸过手,语气里尽是颐指气使。
兰芝先就气得红了脸。
吴老太太手中的那对银镯,做工粗糙颜色发污,是正经的首饰铺子里都见不着的成色,这样的东西,只有路边的摊子上才买的到。
与吴老太太抹额上的宝石,手腕上的玉镯相比,简直是个笑话。
吴玉和一脸尴尬,喃喃叫了声“娘”,被吴老太太一个凌厉的眼神阻住了话音。
多年的习惯使然,吴玉和面对自己的母亲时,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
锦瑟平静地福了福:“多谢老夫人,所谓无功不受禄,您的心意我不敢领。”
说罢,锦瑟退后几步,在一边站定。
吴老太太把银镯撂在身边的几上,开口道:“对我吴家来说,你当然没什么功劳,我儿辛辛苦苦白养了你多年,反而是你欠了吴家才对,你要是个懂得感恩的,就该有所回报才是,也是你造化大,老大相中了你,我今儿来,就是为了定个好日子成全你的,你跟了老大,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岂不是好事?”
兰芝夫妻听得瞠目结舌,竟然忘了出声反对。
“我看了,三天后是个吉日,就那天吧,老二家的,你给这丫头准备一身新衣裳,随便粉的桃红的都行,到时候一顶小轿抬过去就算完事。”
做人妾室,一辈子穿不得正红,就是上花轿也不例外。
“老夫人,”锦瑟冷然道:“我早已和吴老爷说明白了,没有什么过门的事,强买强卖尚算不道德,何况强抢人呢?地痞无赖做得出那样的事,吴老爷却是个知书识礼的,像您这样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大概也不愿见到儿孙失了德行吧?”
吴老太太听得一愣一愣的,指了指锦瑟道:“你……满口胡言!”
这丫头的意思,是骂她一家子都缺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