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想起如贵妃不带感情的语气,那样硬邦邦的说出“宸王”二字,就会酸涩难抑,更何况萧子醨?
从到了皇觉寺开始,前后加起来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锦瑟的一颗心却仿佛历尽了沧桑,这时候只剩了疲累和灰心。
锦瑟回到宸王府后,芸香察觉到了她的神色有些不对,便问了一句,被锦瑟用“累了”糊弄了过去。
昨日萧子醨出京办事去了,要三两日才能回来,锦瑟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嘱咐巧杏不叫人来打扰,巧杏得了芸香的眼色,以为锦瑟是真的累了,便也没有多想。
房门关紧,锦瑟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背靠住墙壁就软软地滑了下去。
撑到这时候,锦瑟才容许自己落下了眼泪。
这是锦瑟独居的卧房,然而针线篓里头有锦瑟给萧子醨绣了一半的荷包,架子上有萧子醨的新衣,正等着锦瑟绣上合欢花……这屋子里面,处处都有萧子醨的痕迹,就连锦瑟的呼吸之间,都能够感觉到萧子醨特有的清泠泠的气息。
萧子醨,默默念着这三个字,锦瑟的一颗心仿佛被戳出了许多个透明的窟窿,鲜血顺着那窟窿汩汩流出,痛得锦瑟几乎抽搐。
对萧子醨,锦瑟曾经想远离,曾经犹豫彷徨过,但到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接受了他,也打定主意要与他一生一世,谁想一步步走到现在,太后始终贼心不死,突然把如贵妃推出来,打碎了锦瑟全部的希望。
眼泪汹涌而出,锦瑟却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能哭。
要想离开萧子醨,锦瑟需要处处周全,首先就不能让芸香和巧杏起疑,所以,尽管疼痛蚀骨,锦瑟却不得不隐忍。
巧杏来唤锦瑟吃晚饭时,锦瑟的面上已经看不出多少异常了,勉强用了半碗饭,锦瑟要巧杏去煮姜糖水,只说是自己吹了寒风身子不适,芸香当即就要叫人去请太医,被锦瑟拦了下来。
这一晚才是真正的难捱,锦瑟躺在床上,周遭寂静无声,心里却翻涌得比浪涛还甚,她想不通自己这重活的意义,一时间难忍忿恨,但慢慢压过这忿恨的,是即将要与萧子醨分离的酸楚。
锦瑟早已清楚,自己对萧子醨动了真心,正因为这份真心,她可以勇敢面对太后施加的压迫威胁,哪怕危及性命,锦瑟也能够无所畏惧地抗争,然而现在,被危及到的人不是锦瑟自己,而是萧子醨。
锦瑟不愿意萧子醨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若是如贵妃出了事,萧子醨必然心伤,还有,假若如贵妃显露人前,她舍弃儿女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到那时,萧子醨必遭重击,锦瑟怎能忍心看着?思量种种,锦瑟选择让自己退出。
既然总有人要受伤,那就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吧。
锦瑟虽然活了两世,却到这时候才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滋味儿。
爱要相守,可也是成全,是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