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回来躺在床上睡觉,直到半夜才听见冯来福和程光,二人一路走一路说话,进了隔壁房间。接下来的几天里冯来福和程光,每日一早就出门,奔忙在城里这些绸缎铺之间,时不时的带着绸缎店老板来看货,出货。也不来理会王石,一日晚间冯来福把程光叫到房里,两人落了坐,冯来福摸着嘴角的八字胡须,眯着眼小声说道:“我昨天在码头看见了赵老板,他刚从蜀中运了一批丝绸下来,听他说现在江面上太平得很。”
程光看了一眼冯来福:“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现在铁索帮的人已经销声匿迹,江面上也太平了,咋们哥两的生意没必要给那姓王的小子分一杯羹。下一趟去川中就不要带他去了。”
程光有些面露难色:“这样不大好吧,毕竟这次还是多亏了他,不然咋们的货恐怕早就被铁索帮的人劫走了。在着,也是我们把他带出来的。这么做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现在水路也太平了,还带着他,在给他分一成,我们两个就要少赚不少钱。加上住店,船上的生活。这些都是钱。现在他住在店里,一住就是半个月,店钱伙食费,还不都是咱们的钱。开支不小啊。”
程光见冯来福说出这许多厉害来,叹息了一声:“那依你如何打发他。”
“现今这批货物已经都出脱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些缎匹和下等蚕丝。这几日便把来卖了。,。过几天咋们把账算清楚。便说要起身去川中,将店钱结过,说是本小利薄,负担不起。他若愿意一起回川,便将他捎回去。也显得我们尽仁尽义了。”
两人计议已定,便加紧把剩下的货物卖掉。王石吃过早饭在街前街后闲逛,一时兴起,想去拜访拜欧阳静,一路的问到洪武街来。向前走过几间铺子,只见前面一座大宅子,两边是十几米长的粉壁围墙,当中大门上有一块大匾,黑字红底,写着:欧阳世家,朱红的大门上两边各一个吞口兽,嘴里衔着大铁环。王石走到门口用手把铁环在门上叩了几叩,不一会儿里边一个中年门子把门拉开一条缝,探出脑袋来问道:“你找谁!”
王石抱拳施礼道:“请问这是欧阳家吗。”
门子道:“正是,你找宅里何人。”
王石道:“我认识你家秦公子,秦文,劳烦你去禀告,就说我王石前来拜会。”王石考虑到欧阳静新寡,若是说来拜会欧阳静,容易引起误会,便只说来拜会秦文。
门子见说是找秦文便道:“你且少待,我这就进去通禀。”说完把门关了,不一会儿,秦文和门子从门里出来,满面堆笑的道:“未曾远迎多有得罪,王大哥快里边请。”秦文在前引路,一直把王石请到了大厅上,正中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老者,此人正是欧阳修,下首右边坐着欧阳默,左边坐着欧阳静三人见秦文引着王石进来,都站起身来相迎。
秦文一一介绍了一遍,退到母亲欧阳静身后垂手站立、丫鬟来上茶毕。欧阳修道:“早就听静儿说起公子侠义,两三次救了他们母子性命。老朽十分感激不尽。”
王石道:“不算什么,都是遇到了,能不管嘛。举手之劳而已。”
欧阳默在旁边哈哈一笑道:“我听舍妹说,王公子武艺高强,特别是掌力非常了得。可否和在下切磋一二。”
王石见说要切磋,摆手:“我一向奉行一个原则不与人切磋,刀剑无眼拳脚无情,倘若稍有差池,你把我打伤了,也不好。”后边那一句,说把你打伤也不好,没说出来。
欧阳默听了嘿嘿冷笑,心里暗道:小子真是狂得可以:“只是友好切磋,都不必真打,怎么会打伤呢。”
王石道:“既然又不是真打,那切磋个什么劲。那不就是小孩子办家家嘛。”
欧阳静在一旁见王石语气已经有些愠怒。这边欧阳默也说话有些呛了起来。赶紧打圆场:“王兄弟你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房马上去做。”一边说一边给欧阳默递了个眼神。
原来欧阳默听了欧阳静,说王石功夫如何的好,心里就不服气,一心的想和他见个高低,怎奈这王石就是不愿意跟他比试,心里十分不痛快,正要发作,却见妹子用眼神止住了。
王石见欧阳静问:“我这个人也不挑食,随便什么荤食都能下口。”
欧阳修道:“哈哈哈!刚才小儿语言上多有得罪,勿怪!他这个人就是喜欢逞强好胜。一听说谁功夫好便要跟人切磋。我也跟他说过多少次,这毛病就是改不了。”
欧阳静故意岔开话题:“这玄空道长是个什么人,父亲可知道他底细。”
欧阳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玄空是玄黄道长的师弟,道观就在川中,铁峰山,玄圆观,玄黄道长早年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精熟于八卦掌。这玄空的武艺也算得上高手,比他师兄还差了些。”
欧阳默道:“他既然在川中,来金陵干什么。”
欧阳修道:“听说早年间玄空在金陵收了个弟子,好像说是六王爷家王世子。赵运志。多半是去了王府。”
欧阳静道:“这王爷也是,怎么给儿子找了这么个师傅。”
看看时已近午,欧阳修命摆上酒席,众人分宾主坐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此时都有了些酒意,欧阳默道:“听说王兄弟好功夫,我就来领教领教。”也不等王石答应与否,只把手掌在桌子上一拍,将面前的酒杯震起尺余高,然后用右掌在酒杯上一推,只见酒杯带着劲风直飞向王石面门,王石正待要说话拒绝,一转眼看见欧阳默把桌子一拍,接着酒杯就朝着面门飞了过来。情急之下伸手来接,用的劲道猛了,把个酒杯击得粉碎。
本来欧阳默这一招乃是武林朋友中切磋内劲常用的方法,欧阳默把酒杯推过来,这边接的人要把酒杯用手拿住,酒不能撒。然后回推回去。两下都不失了和气。王石不知这些江湖礼数。把酒杯打的粉碎。欧阳默见王石打了自己的酒杯,心里便怒了,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这欧阳默江湖绰号棉里刀,第一层意思也就是说他内力深厚,第二层意思也包括了他爱用阴招。和他交手被暗算的人不计其数。欧阳默使出四象拳法攻了过来,王石一连躲闪了五六招。这四象拳按金,木,水,火交互变化,火相刚劲威猛,水相拳走轻柔,让人捉摸不定,木相招招回环曲折。金相,拳招阴狠毒辣,四像变化无端,王石不知此拳之理,一时之间被逼的手忙脚乱,只是一味的仓促遮拦。两人斗了四十几个回合未见胜负,欧阳静在一旁道:“哥哥快些住手,小心别伤了王公子。”可是欧阳默只做不听,两人战到五十合上,欧阳默见这王石虽然被自己打的左右躲闪,手忙脚乱,却无法伤他分豪,便心生一计,以右拳砸向王石胸口,左脚向前上半步,王石赶紧把身子往左边一退,伸出右掌来推。欧阳默见王石果然中计,待王石右掌刚要触到自己手腕时,欧阳默突然以拳变掌来扣王石右手腕,一把叼住就要使出分筋错骨。欧阳修早望见,正欲开言阻止,只见王石一招金蛇缠腕,要反拿欧阳默,欧阳默见状赶紧撒手,却以剑指来点王石手腕太渊穴。欧阳静在一旁看到大喊道:“王公子小心。”
王石见欧阳默如此纠缠不休,好像今天不把自己打倒,他是不会停手,如果自己真要跟他硬碰硬势必又要结仇。正不知如何了结。只得和欧阳默继续过招,两人又斗了几是个回合。王石已经渐渐的摸清了欧阳默的拳法套路,应对起来,得心应手。欧阳默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心里暗思,若是再这么跟他斗下去,自己的四像拳那还不被他学了去啊。决心下杀手使出绝招,雷火练丹,双拳暴打王石下盘,王石本待使出老树盘根,可是这拳法来的刚猛。拳还没到,劲风已经到了,情急之下赶忙拖过一张板凳挡住来拳,欧阳默这一拳打在板凳上,整个板凳被震成了渣。王石一边退开大喊道:“我这是跟你有多大的仇!不打了!不打了!来你家吃个饭,便是这等,王某告辞!”
欧阳静赶紧上前挽留:“我哥他酒喝多了,王公子不要生气,请留步。”
欧阳默见王石如此说话,只得住了手,抱拳道:“刚才一时手上使得力猛了些。还望王兄弟勿怪才是。”
王石道:“我就说了不跟你切磋,你怎么老是步步紧逼。吃了你家几杯酒,王某在此谢过,告辞!”说着一抱拳,扭头便往门外走。欧阳修见王石是真生气了。赶紧起身喊道:“王贤弟且留步,刚才是小儿一时无礼,多有得罪,老夫奉酒赔罪。”
王石回头站了一下:“赔罪就免了,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叨扰了。”径直扭头往外就走,秦文又从后赶来,劝,嘴里不停的道歉赔不是,王石哪里肯听。
从欧阳家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又在街上逛了会,便回客栈里来,进到房里,心里还不是滋味,暗道:这欧阳默,都说了不切磋,还死缠烂打只管来缠,他那什么四像拳也不过如此,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就听见外边过道脚步响,接着冯来福在门外高声道:“王兄弟在里面吗。”
“在里面呢,是冯老板,快请进。”王石一边说一边去把门打开,将冯来福和程光二人让进房中,二人在桌子边坐下,寒暄了几句,冯来福把店小二叫上来,点了四五个荤菜三两个素菜,要了两壶酒,三个人坐在一起劝了七八杯。王石道:“这些时候你们两个每日忙生意,不知货物都出脱了多少。”
程光道:“都已经出脱了大半了,还剩下一小部分,这几天正在谈买家。”
王石道:“货物卖完以后我们是不是又要动身去川中办货了。”
冯来福道:“是啊,不过,王兄弟你看哈,我们这本小利薄,三个人住在客栈这里消耗也大,在加上现在行情不好,所以我们想下一趟就不麻烦你去了。还是我和程兄弟两人就行了。等货物卖完了,我们把你那一成的红利给你算了。你看是愿意和我们回川去,就一路走,如果要留在金陵,你就自便。这房钱饭钱就得自己掏了。”
王石听了心里暗道:原来他二人今天来找我喝酒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哦,我说怎么自到金陵两个人便有些冷淡,今天突然这么热情起来。:“不是江面上不太平嘛,我不去,你们不怕货物被劫。”
冯来福道:“听从川中出来的客商们讲,自从铁索帮消失以后,现在水路上已经没有盗匪出没了。”
王石道:“原来如此。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算账。”
冯来福道:“今天已经和逸仙桥下牛记绸缎铺老板说好了,明天就来看货。明天晚上咋们就把账算了。”
王石道:“既然如此,也好。”三个人又劝了几杯酒,冯来福和程光喝到半酣,各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牛老板来看了货,把剩下的都买走了。旁晚时候。冯来福和程光带了算盘到王石房里,冯来福一边把算盘珠子拔上拔下,算了好一阵子。:“这一次我们共赚了三百五十两,扣除了客栈的房饭钱,和各种开销,还剩下二百一十九两三钱。按照一成红利,王兄弟就该分到二十一两九钱三厘。”说完把银子递给王石。王石接在手里掂了掂心里自思,九江知府朱福不是还给了自己二百五十两银子嘛,何不拿出一百两来和他们做个股本:“冯老板,程老板,我也想来入一股,不知你们可愿意。”
冯来福看了看程光道:“你要入多少股。”
王石从包袱里拿出一百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我入一百两。”
冯来福道:“可以,这样我和程光就一人出四百两,反正一次去西川办一船货得五百两银子,要么就办两船货,凑足一千两,王兄弟如果有银子时就凑个两百两如何。”
王石道:“既然冯老板这么说,那我就再拿一百两,好事成双。”
冯来福叫来了店小二,要了一桌子酒菜,冯老板端起酒杯:“来!庆贺王兄弟加入,咋们生意越做越大。”三人劝过了七八杯酒,喝到更深冯来福和程光,二人才各自回房去。
第二天打点起了盘缠,冯来福和程光便到码头雇了一艘船,王石和他二人作别。冯来福和程光乘船先去崇明,收购些海带和紫菜,海鱼等物,筹够了一船海货,便往川中进发,路途将近一月,到了川中把海货卖掉在收购蜀锦和蚕丝。回金陵。如此一来一返将近两个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