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半部分。至于田地改革的事情,我只是有所设想,但并没有多想。”
庄允烈听到冼星这样的回答,脸上陆续变化着各种神色,微不可查的,之后,又平静如水,只是眼波深邃幽沉,最后,忽然扭开了头去,看向别处,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果然很聪明。我爹说的对,现在的我,的确配不上你。”
冼星怔住了,瞥向他,“允烈?”
她带着询问的口吻唤他,似乎是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又似乎是有点为难,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庄允烈却笑了笑,“话说回来,我爹和冼叔真是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啊。之前做的滴水不漏的,突然的展开行动,把那些家伙打得措手不及。”
冼星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嗯。不过,这样的举措也等同于公然地与那些富绅为敌,他们肯定不会乖乖妥协的,我想,接下来才是场硬仗。”
她说着话,皱起了眉头,如果说以前不知道当年灭门案发生的根源是什么的话,事到如今,她不可能还不知道。
记得前世,灭门案发生前,庄义公他们正好也是在处理类似田地之类的事情。
眼下,因为许多田地被一些权贵富绅强占在手上,又不上报,变成消失的田地,而这些消失的田地自然不会上报朝廷,成功地逃脱了征税。如此恶性循环扩展,导致越来越多的土地落入强权者的手里,而百姓无田可耕无税可交,而富绅权贵们则偷税漏税中饱私囊。这样的情况直接导致了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的情况,而那些无法温饱不堪赋税的百姓们更是充满了怨恨。就这两年,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百姓揭竿而起的事件了,尽管都被朝廷派军队镇压了,但无疑这些事情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冼星因常四处行走,看得颇多,心里非常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用敌国进攻,月尹皇朝直接就先自己内耗亡国。
中邑县是江南出了名的米乡,看起来情况并不严重,可实际上也种下了毒瘤。这些庄义公想必都很清楚,所以才会进行这样的举措。
而毫无疑问,这样的举措也会触及那些强权者的利益,给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
庄允烈也明白他说的话,只是毕竟不像冼星那样是重生的,并不知道前世所发生的事情,只说道,“是啊。那些个家伙富得流油不说,还非常卑劣贪婪,这个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找我爹的麻烦。最好是能把我爹拉下县太爷的位置,那样,就没有人能管的了他们了。”
他平日里虽爱胡闹,关键是个还是很通透敏锐的,说话直接就说到点上。
冼星神色凝重,“我们接下来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嗯。”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就已经回到了衙门。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大家仍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走访调查,将未上报的田地回收的行为。
冼星也更加戒备,以防有人想要对庄义公他们下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庄家灭门案发生的那天。
冼星更是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了,不过,一天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当晚,冼星一个人躺在床上,却并未入眠。
不久前跟风雪堂的人打过照面,心里大概猜到对方应该不会按照计划这个时候派杀手过来了。不过她仍旧无法放松警惕。
秋夜的风很凉,冼星在床上躺了会儿后,起身坐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去把开着的纱窗关上。
正想着的时候,窗外忽然飞进来一样东西。
她迅速地闪身躲过了,侧身看着被钉进床头的飞镖,微微皱了下眉头。
取下,打开上面的字条,漂亮的字体简单地告知着庄家灭门的生意已经作废了。
作废的暗杀对象,风雪堂不会再接第二次。
冼星想,就算是接下来那幕后黑手仍旧要对庄家下手,也不会找风雪堂了。
她将手中的字条默默折起,放到烛火上烧了,看着它一点点变成灰烬,眼眸深深,静坐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直到天将亮的时候,冼星才会床上短短的睡了会儿。
直到第二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前世的惨不忍睹的这一天,今世竟就这么平安地度过了。
冼星暗暗地松了口气,疲惫的双眸中却并未就此有流露出半分的松懈。
这一天算是度过了,但危机并未就此解除。
反而更让人觉得危险,因为并不知道他们下一次动手是什么时候。
果然,当务之急还是要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幕后黑手查出来才行。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洗漱过后,就去了饭厅。
吃早饭的时候,庄义公和冼海看起来挺开心的。
庄允烈见了,忍不住问了句,“爹,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为什么你和冼叔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啊?”
庄义公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今天,我们的一位故友会来。”
“故友?什么故友啊?”
庄允烈好奇地问道,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让自己通常不苟言笑的父亲这么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