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瘦削身影独自在月下,沉静地踏出禅院,白萝决定跟在他身后。
......
月光如倒囊倾泻,透过疏林洒在清幽山间,虫鸣交叠,野丛中浮游几点萤惑。
小狐妖跟随着清冷少年,追寻他身上在佛前沾染的檀香气,来到一颗百年古木下。
她蹲在一处草丛后窥看。
不远处的少年在古木下席地而坐,捡起地上散落的枯枝,挥开落叶,将手中携着的布包打开,拿出火折子燃了火。
看不真切的白萝前爪攀在草丛上,踮起两只后爪,探出小脑袋。
草丛却同时被她压得簌簌作响,静夜中,细小的动静极快吸引了少年。
他于清辉中抬起长眉望来,松懒凤眸中闪过疑惑,见那两点白白尖尖的东西浮在草丛后,倏然又低了下去,草丛轻轻晃动。
“小狐狸?”他淡淡出声。
“嘤...”草丛背后响起稚嫩的叫声。
小白狐爪子踩在铺洒枯叶的草地上,白色身影在月下看起来轻盈而干净。
它身体飞快跃过草地,向少年扑去。
梵净在确认是它之后,眸光便收回,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东西。
待小狐狸跑到面前时,他已经用树枝穿透一只处理干净的鸡。
白萝蹲在他身边,好奇地睁大眼。
心里嘀咕着:好家伙,还没还俗就开荤,qaq吸溜...
她不自觉抬起小爪子,想蹭一口,但害怕眼前的火堆,只好甩着小尾巴绕过。
“嘤嘤...”
梵净在比它脑袋大不了多少的鸡上,撒了香料,那只鸡一被挪到火上,即便未熟透,却已开始散发出诱人食欲的香味。
白萝挠了挠梵净的衣摆,低下脑袋在他盘起的膝上蹭来蹭去。
狐狸是杂食动物。
这几天她都呆在洞府吃花,自从变成狐狸身后就从未吃过肉。
看着架在火堆上的鸡逐渐滋出油星,色泽发亮,香味越来越浓郁。
她泪水不自觉从嘴巴里冒出来。
爪子在地面上踩了踩,等得有些焦急。
背后的少年却宛若超然物外,出乎她意料地将她搂在怀里,掌心落在她背上的茸毛中,指尖陷入柔软的白毛,抚摸起她。
她在他怀里不禁舒服地打滚。
琼轮盈满,瑶光贯月。
百年古木下,苍翠繁茂的枝叶蓊郁,在皎洁月色下显得静谧,少年慵懒地倚在粗壮古老的树干上,微微抬起下颌。
长眸望月,漆黑眼瞳倒映着朦胧月色。
他眸中原本聚焦的光消失,逐渐涣散,如落了层远离人世的雾霭。
抚摸怀中小白狐的修长掌骨,移至倒在一方粗布包裹的小酒坛上。
指骨圈住酒坛口,递到唇际,浅色的唇瓣轻张,带着醉人气息的清稠酒液灌入口中,咽下,清瘦颈部上的喉结缓缓滑动。
怀中的小狐狸昂起脑袋看向他。
见他目光懒散肆意,毫无愧疚,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到寺院外饮酒吃肉了。
那么,一个才十三的小少年,两年前就来到了天戒寺,是何时开始碰酒的?
她很快就想到...
当他还是在异乡流离的萧肆时,那段被富商领回去培养成孪童的时日。
既要成为商人在官宦那儿的夺利工具,他不仅学过诗书歌舞,像喝酒这种事,只不过是上等孪童所须学的一项常规技能。
少年纵酒,不知是在压抑愁绪,还是提醒自己,过去那段让他自我憎恶的回忆。
小狐狸伸出一只爪子,在他心口处挠,见他莫约饮了大半坛酒,担心他晚上无法清醒回到天戒寺,她便在他怀中嘤嘤直叫。
嘴咬着他再次握起酒坛那只手的袖口,向一个方向拉扯,提醒他烤鸡熟了。
梵净放下酒坛。
酒坛倒地,剩下的酒都渗到一旁草地中。
他眨了眨沾染一丝醉意的迷蒙双眼,白皙耳际洇开淡淡薄红。
宛若佛祖坐下的仙童坠落人间。
从一副懒得理会世事的绝尘貌,脸上多了几分绮纨之岁该有的稚气。
他于醉态中将散着腾腾热气的鸡取下,随手架在一旁的枯枝上。
小狐狸旋即从他怀里跳出,走到烤鸡旁嗅了嗅,嘤了声,抬起脑袋无助地望着他。
他恣肆斜靠在树上,似乎已经能同它无障碍沟通,弧度优美的唇微张,勾勒出一丝极淡的笑,清润掺哑的嗓音低低道:
“烫。”
“呜...”
小狐狸闻言,伏下脑袋,重新跳进他怀里,于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成一团,将小脑袋压在尾巴上,耐心等待。
见小和尚又独自望着星穹,不说话。
她只好对系统嘀咕:“这只小反派的满足点到底长在哪?第一次有狐陪他过中秋,他居然也完全不感动噢...”
“......”系统没有搭理只会吃饭睡觉问为什么的她,半晌后提醒道:“你第一次见到萧肆,他已经是13岁的少年。”
“就和之前两个世界的千殃和秦池一样,任务开始时,小反派的初始年龄越大,他所独自经历的悲惨童年就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