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成胎,采月精而终成其魄,是为无价之宝。这话,说的便是廉池淮珠。
江南的话并不假,除了萧家家主少主,别说其他各房,便是萧家老太君,也未能进过廉池,不过他却忘了一件事,萧翊的心腹左右手,随船的采珠匠人们,总是会被一起带去的。
黄昏已近,海边的天际铺着紫蓝『色』的绚烂晚霞,尚未落尽海平面的夕阳在海面上打下金『色』鳞片,美不可言。
“慕容白。”
“嗯?”他回过头看去,萧翊正站在他身后,撩起了袖子,楼船停在堤岸边,随着海浪上下起伏。
“别『乱』走。”
他噙着笑点了点头,无比听话的样子,“我知道。”
萧翊的视线在他那故作乖巧却难掩狡黠的笑容上面扫过,“别给我玩什么把戏。”
慕容白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你是我老板,还是我的妻主大人,我能玩什么?”
可是萧翊一转头,他就迈开步子踏上了堤岸,海风吹来,有一股熟悉的咸味,他轻轻闭上了眼,半晌才睁开,至少,这种感觉不会因为时空的转变而改变。
不远处几个壮硕的女人正在将牛羊牵上船,他挑了挑眉,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她们还要在船上开全羊宴全牛宴?轻摇下了头,慕容白蹲下了身,海水打在堤岸上,他伸出手指浸泡在海水中,过了会将手指放到唇间轻抿。
“慕容白。”
身后又传来萧翊的声音,他蹲着没有动,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凉凉的嗓音近在头顶,“海水很好喝吗?”
“很涩。”他放开了手指,缓缓站起身,唇角泛起的笑容有些苦涩,有些失落还有些『迷』茫,没有焦距的眼神似乎像是在看着远处的海面,“可是很怀念,真的。”
萧翊没有说话,好半晌,他才收回视线回身看她,“那些牛羊是做什么用的?”
“采珠前用活牲祭海。”
***
甲板上站着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老得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少得和萧翊差不多年岁,也许还要小一点,慕容白跟在萧翊身后,清清楚楚看到那老女人在眼神扫过他时蹙了一下眉,先是不解,接着又好像见着了什么大麻烦一样。
难不成这老管事把他当成媚主的妖孽了,他自认为没这本事,也没这兴趣。他只对廉池海域内长的月魄珍珠感兴趣。
“冯管事,萧素。”脑袋微偏朝后示意了一下,“慕容白。”
话音落定,算是给她们互相介绍完,萧翊迈步朝里走,那两个女人紧跟在她身后,慕容白不近不远地跟在最后,思绪却已经渐渐飞远,曾几何时,不管走到哪里,他的身边,也会跟着手下,看似前后簇拥,看似风光无限,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傀儡,也许,连傀儡都算不上,在那男人的眼中,他只是一条狗吧。
一条不听话的狗。
可惜那男人大概没想到,这条不听话的狗,其实骨子里,是野『性』未驯的狼,有朝一日,会一口咬破他的喉咙。
“慕容白。”
他猛然抬起眼来,萧翊蹙着眉站在船舱前看着他,“你一直在走神,我不需要做不了事的手下。”
那老管事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不屑两个字,慕容白低眉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怒意,“不会了。”
“进来。”
“他能做些什么?”进了船舱他还没坐下,那老管事开口就问,萧翊坐在桌子尽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压根没打算帮他说话,慕容白勾了勾嘴角,掠过那老管事,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从育珠到采珠,只要你说的出来,我都能做。”
那老管事显然对他的狂妄有些不满,“投你入水拾蚌都可以?”
萧素站在一边不住咳嗽起来,萧翊这次倒是开了口,“不舒服?”
“没有,我在想,我们可以开船了。”
萧翊点了点头,萧素拉着那老管事出了船舱,一出舱门,手就被甩开,“干什么?”
“管事大人啊,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少主带个男人过来,还真能使来干活的?居然还问投你入水拾蚌这种问题。”
“少主说了是来做事的自然就是来做事的。”
“这么多年了,你几时见过少主身边有男人的?别说带来廉池了,平日里也没听说有哪个男人得宠过,这次这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主子了,你能得罪吗?”
“我…怎么不能?”那老管事一挺胸,她是萧家三代元老,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没用处的男人?
***
萧翊还是坐着,慕容白起身站在舱门边,外面两人争执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他回过头来,“你要投我下去拾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