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爹爹就说,如果我想要夸他就要用这个字。”
寒竟风来不及去细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的人光是去安排人群离开都已经应接不暇。寒竟『潮』带来的人马却不只是那一支舞狮队伍,那些女人的尸体血淋淋地倒在地上,人群开始『骚』『乱』,尖叫声此起彼伏,不远处的女人不敢置信地盯着地毯上的尸体,“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你觉得什么才可能?大姐。”
“你…是你毁了这一切。”寒竟『潮』双目充血,刚刚报来的十六路人马全军覆灭的消息早已经『乱』了她的理智,再也顾不得掩藏自己的目的,大喝一声,仅剩下那些身着戏服的手下齐齐攻向寒竟风。
人群已经散去一半,主庙前空空『荡』『荡』的地毯上传来兵器交加的打斗声,萧珠掩在不远处手心捏了把汗,这个寒姐姐,派那么多人去保护那个族长干什么,剩下的人本来就不多了,还都用去保护人群,这下她不得不以一敌几十。
他掩着身子朝盘龙石柱那边过去,只想找慕容白求助,却没有发现,一道瘦削的黑衣身影呼啸而过,长剑从他耳边擦过,削下一缕碎发,他还没来得及害怕,身后风声忽至,伴随着寒竟风的怒吼声,他被她护入怀中,她抄起地上的断剑横手打出去,刺透了最近一人的胸膛,直穿而过,一直『插』︳进了第二个人的胸膛。
可那黑衣人,却形如鬼魅不见了踪影。
寒竟风的胸口起伏喘息,下颌贴在他发顶,他感觉到了一滴滴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落下来。
“寒姐姐,我没事。”
“我有事。”她的声音很沙哑,从她刚刚的角度看过去,那女人的剑根本不是擦过他的耳垂,而是直直捅进他的胸膛。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止了,仿佛天旋地转,一切都不复存在。
她那一剑穿透了两人,也震得后面的人徘徊不敢上前,寒竟『潮』的喝声传来,“还不上?”
寒竟风手下紧紧握着拳,她松开手将他推向主庙大殿的台阶,“进去。”
萧珠踩上去两步,回头时,她沾满鲜血的双手一把拔出穿透了两人的断剑,再不去管剩下那些小喽啰,一个旋身,断剑锋利的剑刃已经贴到了寒竟『潮』的喉口。
“住手。”
眼看着那利刃就要割破寒竟『潮』的喉咙,萧珠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哑却不容置喙的声音,“风儿,她终是你大姐,我不想看着你们手足相残,放了她。”
那些女人都停下了杀向寒竟风的动作,寒竟风回身定定地看着大殿前的身影,沾上了血迹的发丝贴着她的面颊飞扬,她突然仰天爆出一声大笑,萧珠心里一紧,就听得嚓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她一剑割破了寒竟『潮』的喉咙。
夜幕下一切都复归平静,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寒天余身形一晃,险些摔下地去,一手指着寒竟风,“你,你竟然…”
她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有血滴落,她越过萧珠,走到寒天余身前跪下地去,双手将那断剑捧至头顶,“母亲,你年事已高,幺女寒竟风,斗胆求您退位。”
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寒天余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母亲,求您退位。”
寒天余这才发现,寒竟风冷硬的语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和。
这主庙大殿内,全都是她的人,她是真的要自己退位。
“为什么?”好半天,寒天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颤问她,寒竟风手里的断剑一滴滴朝下滴着血,落在她早已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衣服上,“母亲对她做的所有事,真的一无所知吗?”
“我没想到竟『潮』竟然会想谋害于我。”
“那么曾经呢?她一次又一次企图加害于我,母亲真的也不知晓吗?”
“竟风,我给了你南番最好的守卫,你的功夫远在她之上,她,她害不到你。”
寒竟风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无力的讽笑,“那我身边的人,被我连累,便是死有余辜,是吗?”
“竟风…”
“母亲。”寒竟风硬生生打断了她,“求您退位。”
风越来越大,不知道是谁『射』出了一只燃着火的响箭,点燃了盘龙石柱顶端的火焰,寒天余闭上了眼,她老了,这也是她的女儿,让,便让吧。
***
“寒姐姐。”萧珠低低轻喃,他总觉得她在这事上优柔不决,她确实是一个没有多少棱角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那般纵容着他,可原来,她也可以狠心决绝。
她只是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着有朝一日寒竟『潮』愿意不再试图除去她,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在给寒竟『潮』机会,也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她说出那句“我放弃了”的心情。
这一份姐妹之情,她决定撒手了。
看着那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他擦了擦眼眶,她现在就像是一只浴血凤凰,浑身都燃烧着充满热量的火焰,褪去了所有那些让人看不透的外衣,原来,她的底线,是他。
***
遥遥的角落里,那道青『色』身影缓缓转过了身,身后跟着一道瘦削的黑影,“主君。”
“嗯?”
“如果,她没有下手呢?”
“连安宁的日子都给不了他,我凭什么将小猪交给她?”
“可是,我们这样瞒着公子会不会不太好?”
“萧极,记住,二小姐不喜欢长舌的人。”
那黑影闭了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
***
一年后
“竟风,竟风,救救我,救救我。”
萧珠耳尖地侧着脑袋,居然还有人敢直呼她们族长的名讳,还是个男人?
他从榻上跳下来,一溜烟跑出了门。
还真是个男人,还是个大美人。
“主君…”
“他是谁?”
那管家压低了声音,“他就是那个人。”
“那个?”
“那个。”
“哦——”萧珠拉长了声音,“原来是寒大小姐的遗孀呐,你来找族长有什么事吗?跟我说好了。”
“我要见竟风。”
竟风,叫的还真亲热,萧珠扁着唇,“行啊,你跟我来。”
那管家眼睁睁看着萧珠将那男人往后院带去,忍不住抹了把汗,她还是去通知一下主子的好。
***
“不,不要。”
寒竟风走近房门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尖叫,她心里一急,一把推开了房门,那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见到她的时候竟然缩了缩身子,“族长。”
寒竟风回头看着他一溜烟跑出去头也不回的身影,忍不住挑起了眉,“他怎么老鼠见了猫一样,你做什么了?”
“我们在做游戏嘛,玩得好好的。”
“好好的?”寒竟风摇着头,很识相的没再问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他靠在她身前腻了上来,“寒姐姐。”
“我的事情都处理地差不多了,再过阵子,我就带你回去看你娘和你爹爹。”
“真的?”萧珠眼睛一亮,双手勾着她的脖子,“寒姐姐你最好了。”
他往她身上跳,寒竟风一手托着他的屁股,轻轻在那翘『臀』上拍了两下,“又重了。”
“哼,胖了你也不许有其他人。”
“好,只要你。”她从善如流,他笑得眉眼弯弯,甜腻腻带着口水的吻亲在她脸上,寒竟风微微偏过头接过那不安分的小嘴,唇瓣相贴间,低喃轻轻溢出,“只要你这颗糖珍珠。”
***
柔和的银『色』月光洒满了海面,浪『潮』一波波打上沙滩,将那一排排脚印冲刷得干干净净,不远处被打磨的平整圆滑的大石上,隐隐约约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道影子。
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两道,那女人曲着一条腿坐在石上,那男子卧在她腿上,而她正低头看着他,“你真的把打算把萧极给玳儿做贴身护卫。”
“不好吗?”
“可那孩子…”
“很和我胃口,玳儿又和你一个『性』子,我只是不想她错过这么好的人。难不成你也介意他比玳儿大了两岁?”
萧翊一手穿过他的发,轻摇着头,“我倒是好奇,玳儿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那就与我们无关了。”慕容白打了个哈欠,“我只是把人送到她身边,决定权还是在她自己。”
萧翊没再说话,慕容白连着又打了两个哈欠,夜风轻轻吹过,海面上浮起了一片片气泡,不消片刻,浮出水面的蚌壳接连打开,铺满了莹白『色』光芒的海面在月『色』下美得让人转不开眼。
“那你又是谁送我身边的?”
慕容白的视线落在那一颗颗珰珠上,唇角微弯,“那很重要吗?”
“比起你,什么都不重要。”
慕容白的笑容越发耀眼,轻轻伸手勾下她,唇瓣附上她耳边,“这么些年,这大概是你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海平面已经隐没在夜幕中,亮白『色』的海面比月『色』更加莹润,柔和的光芒笼罩着那一道相拥的人影,一如许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