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龟突然把尾指含在嘴里吹了声口哨,柜台后收碎银的匣子里发出了咔咔的声音,没多久,绿『毛』龟顶开匣盖子努力地探着脑袋想要爬出来。
梁小龟走过去把它提了出来,看看匣子,又看看苏然,“妻主,为什么龟龟会在银匣子里面?”
苏然笑着也看了那匣子一眼,“也许它喜欢上了银子的味道。”这匣子可真够不结实的,下次得找个乌龟顶不开的东西给藏着。
苏老板坚持了半个月,半个月里,绿『毛』龟几乎爬遍了非常居的每一个犄角旮旯。
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进了非常居的后院,她那面无表情的小夫郎看了她一眼,“妻主认识吗?”
“算是一个故友。”
于是他无比淡定地开始烧水,给人止血上『药』缠绷带。
苏然『摸』着下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深思地看着正在忙碌的背影。还是,没表情啊。
***
梁小龟嫁给苏然一个月后,觉得妻主越来越奇怪了,没事就喜欢围着自己转,还老是喜欢在他身上『摸』『摸』捏捏,然后叹气。
梁小龟知道自己和妻主还不算是真的妻夫,因为她们一直都没有圆房,就好像乌龟□□那样子。
这天晚上,苏然把小夫郎抱在怀里闻闻嗅嗅,亲了好几遍,叹了口气搂着人睡觉了。
这么小一只,还是再长大些吧。
梁小龟心想,妻主,大概就是以前听人说的那种“不行”的女人吧。他安慰地伸出手拍了拍苏然的背,心道,没事,我和龟龟都会陪着你的。
厢房里那个受伤的女人终于醒了,梁小龟去给她送饭,她看了他好几眼,终于笑道,“你就是笑面虎的男人?还真是…哈哈。”那女人大笑起来,梁小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他把托盘放在桌上,那女人坐起了身来,“谢了。”
梁小龟点点头,走出去的时候还听见那女人的声音,“苏然呐苏然,你笑太多把你男人的份一起给用完了。”
那女人来去匆匆,第二天就离开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梁小龟喂乌龟的时候发现龟龟生的小乌龟少了一只。
“妻主,我的小乌龟被偷了一只。”
“?”
几年后,苏烈无意中遇到了那个顺龟贼,“我姐夫的乌龟呢?”
那女人从身上掏出来一只大了些许的绿『毛』龟。
“养得倒是不错,你偷我姐夫的乌龟干什么?”
那女人叹了口气,“干我们这行的,要是能练到你姐夫那面无表情的功力,也算是圆满了,我想带着这只乌龟鞭策自己,不过看起来是没什么用。”
“谁规定当杀手非得面无表情。”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子动手的时候才有震慑力吗?最重要的是佣金会多,现在都讲究冷面杀手,你瞧瞧花红榜上靠前的那几位,都是如此。”
***
发现丢了小乌龟的梁小龟之后每天早晨起来都点一遍乌龟。
苏然靠在一边看着他将乌龟挨个排好数数,总觉得她的小夫郎就像一只荞麦面馒头,虽然没白面馒头好看,可是味道好还有营养。
梁小龟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苏然,“妻主?”
“嗯,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妻主的笑容像是要把他放在笼屉上去蒸熟再吃下肚。
“小龟。”
“嗯?”
“你给人上『药』止血的动作很熟练,以前也给人上『药』?”
“嗯,给娘亲。”
苏然想起那个冷脸中年女人一身的肃杀之气,站在他边上『摸』着他『毛』茸茸手感很好的脑袋,果然像她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不单纯的生意人还是娶个装成普通人的江湖人家的男孩来的般配。否则,她该怎么去处理那些时不时滴着血摔进来的人,怎么去解释堂内那些一身匪气的人。
“真是个活宝贝。”苏然抱着梁小龟亲了好几下,离开后院的时候没有看见她的小夫郎正看着她的背影,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眼里却甚是心疼。
梁小龟手里捧着绿『毛』龟,“龟龟,妻主真可怜,我要不要告诉她其实我知道了,我不会嫌弃她的?”
“还是不了,如果她不想我知道的话,我还是当作不知道吧。”
“我一直陪着她就好了。”
***
梁小龟嫁给苏然两年,绿『毛』龟又生下了一窝小乌龟,非常居的后院多了一块硕大的石墩,上面满是青苔,还有一个大水洼,日头出来的时候,总有大大小小的乌龟趴在上面晒太阳。
梁颂来过几次,都是来去匆匆,虽然还是一张冷脸,不过看起来倒是对梁小龟稍稍拔高的身材和红润的气『色』很满意。
非常居这天开门迎客,清早苏然出了趟门还没回来,堂内坐着好多持刀佩剑的女人,各个浑身草莽之气,指明了菜要够辣,这些女人自来熟得很,自己舀了酒就喝上了,梁小龟在后院厨房忙碌着,辣椒一把把地朝锅里洒,等他端着托盘出来的时候,堂子里除了那些女人,还多了几个男人,有老有少,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倒是见过几回,总是对他满脸敌意。
“看吧,我都说了,苏老板娶他回来压根就不是当夫郎的,是当厨子跑堂使的。”
“也是,毕竟生得这么黑,想来也不会招人喜欢。”
那个年轻男子没说什么,他身边的老男人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既然是这样子的话,这回包在我身上,反正你嫁来还有陪嫁的人,想要厨子跑堂还不容易。”
“王媒公,拜托你了。”
梁小龟上完菜,伸手挠了挠头,怎么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们说这些话也不避忌一下。
梁小龟心想,陪着妻主的人,还是只要自己一个就够了,再有别人的话,他会不开心。
梁小龟回后院看着火去了,堂里那些女人酒兴正高,水渍溅了满地,其中一个女人喝了半醉,摇摇晃晃站起了身,说是要去茅厕,她浑身踉跄,一下子撞上了另一张桌子的桌角,挂在腰际的一个袋子被撞掉,砸在地上,发出噗呲一声,那袋子散开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来。
“啊…”堂子里想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王媒公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那女人被尖叫声刺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怒砸了酒坛,地上碎成一片,“叫什么叫,再叫一起砍了。”
梁小龟听到尖叫声从后院走出来的时候,剩下几个男人逃也似地离开了非常居,地上的人头还在滚来滚去无人理睬。
他走过去用力掐着王媒公的人中把人弄醒过来,在王媒公慌『乱』失措吓得『尿』了裤子的眼神中提着那个人头上的头发把人头重新裹好拿给桌上的女人,“这里还有其他客人,这个不要拿出来。”
想了想,他补了一句,“不过这一次,我可以少收你们的酒钱。”
***
“小龟。”
“嗯?”
“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嗯。”
“那笑一下。”
苏然伸手□□着他的脸,伸手提着嘴角拉出了一个诡异扭曲的笑容出来。
梁小龟从她的魔爪之下逃脱出来,苏然拉下他捂着嘴巴的手,“那亲一口。”
梁小龟又被苏然一把抱了起来,额头眼睛鼻子嘴巴连着亲过来,手从他衣服里伸进去一阵『揉』捏,她抵着他的额头,弯起唇磨蹭着他的唇瓣温声低语,“我想,我已经可以开吃了。”
梁小龟『迷』『迷』糊糊地想,妻主她,不是不行的吗?
睡过去之前,他又想,原来妻主没有不行,不过他还是会一直陪着她。洞房花烛夜那一晚,她掀开盖头温柔地替他擦去那满脸让人难受的脂粉时,他就想,她应该会是一个好妻主。后来,龟龟咬了她,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要赶走他的乌龟们,他想,他果然没有看错,她是个好妻主。
“妻主。”
“嗯?”
“我喜欢看你现在的笑。”
“怎么我以前的笑你还不喜欢了?”
“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这样的,真的,喜欢。”
苏然放开了唇角的弧度,“以后对你笑的,都会是真的。”
苏然想找一个厨子,可是厨子不会一直在非常居做下去,于是苏然想,她干脆娶个会做饭的夫郎回来,那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娶回家的夫郎就可以一直拴在一起,她以后也不用再费神找厨子了。
她娶回了喜欢养乌龟的梁小龟,她喜欢上了他那面无表情的乖巧小夫郎。
“妻主,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荞麦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