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派兵一条一条去走过来的,没有人会比县城的百姓们更熟悉那里的街道。”
依靠着那些对县城内每条街道都了如指掌的当地百姓,程棋在两天内就将几座县城内最有可能遭到劫掠的几条街道找了出来,分别派了兵装扮成普通百姓把手在那里。
这一晚,世子爷在守备营的营帐内挑灯夜读,视线盯在书页上思绪却显然不在,悍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洗劫,他也不知道自己推断出来的街道会不会出错。
“染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他走出了营帐,帐外的护卫见他穿的单薄,忍不住道,“世子,夜凉,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出去走走。”
那护卫看着濮阳诚渐渐走远,虽然没出守备营,但也快出他视线了,尤其这大晚上的,春寒未过的风刮在身上,还真挺冷的。
一件夹了棉绒的披风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扭头,差点惊呼出声,“少…”
皇甫染微微眯了下眼,扭头示意濮阳诚走开的地方,意思很明显,你还不快点给送过去,世子爷着凉我扒了你的皮。
于是护卫抱着披风急匆匆追了上去,”世子,添件衣服吧。”
濮阳诚没拒绝,只是接过来的时候他狐疑地看着护卫,“我记得,我没带这件披风。”
“是,是…”
濮阳诚盯着他等回答,于是他硬着头皮只能道,“是属下擅自带的。”
濮阳诚倒是没再追究,穿上了披风,护卫松了口气,果然当晋王府的下人太不容易了,以前是被少夫人三令五申要时刻注意措词和语气不能像是哄小孩但也更不能说世子爷理解有困难的话伤了世子爷的自尊心,现在还得学会圆谎编故事,真是太不容易了。
三天后,悍匪再次扫『荡』,埋伏着的士兵当场拿下了几个匪徒,顺藤『摸』到了他们的老巢,程棋带着整个河西守备营上山剿了匪巢,后面的事就不是濮阳诚能管的了,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以为自己有能力亲自领兵去剿匪。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皇甫染也上了山,回来和巡抚交代了些后续事宜,出来的时候,濮阳诚的护卫正急匆匆地在找她。
“怎么了?”
“世子,世子受伤了。”
“好好的呆在守备营怎么会受伤,你怎么保护世子爷的?”皇甫染干脆拉过他的马直接翻上马背,一拽缰绳掉头朝着守备营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护卫站在原地苦着脸,“少夫人,那是我的马。”
他就说当晋王府的下人太不容易了,骗完了一个主子还得接着骗另一个。
***
濮阳诚住的营帐很安静,还有几个护卫都老老实实守在帐外,他正躺在床榻上,闭着眼,像是正睡着。
皇甫染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温度倒是正常,就是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她正要出去叫那几个护卫问话,袖子突然被人拽住,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染儿。”
“醒了?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
濮阳诚坐起了身,“没受伤,就是想你来见我。”
皇甫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就打算等事情都解决就过来见他的,只是她这才从匪巢回来没多久,还好衣服已经换了,没有一身灰尘血污的来见他。
濮阳诚微微仰头看着她,“你生气了?”
“没。”皇甫染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那护卫说的?”
“他没招,那件披风,我的衣服都是你收着的,他怎么会知道我平日里常穿的是哪件。”
皇甫染矮下身坐在床头,“现在陛下给你的差也办了,我们回京吧。”
濮阳诚低下了头,却摇头。
“为什么?”
“我要去望天山,看你留下的水渠,还要去看你离开河西时还没有完工的那两条内河。”
“光秃秃一座山,那有什么好看的。”
濮阳诚抬起了眼,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染儿,我想在你留下痕迹的地方,也留下我的足迹。”
“你这个…傻瓜。”皇甫染好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觉得鼻子微微有些酸,濮阳诚又躺了回去,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语气忿然,“我不傻,我已经好了。”
皇甫染摇了摇头,只得起身揭开被子把他翻过来面对着自己,“阿诚,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她的眼神让濮阳诚有些颤抖,他下意识地知道,她想说的,正是他一直在乎的,一直无法介怀的事。
“以前的阿诚,我宠着他。”
“现在的…”
濮阳诚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皇甫染在床边蹲下身去,抱着他的脑袋在发顶轻轻亲吻了一下,“我爱着他。”
我可以陪你一起,再去走过我曾经留下的足迹。
但我更想和你一起,一起走过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地方,并肩携手,何惧情深。
***end***
关于情深不寿的番外
自从濮阳诚和皇甫染一起从河西回来,晋王爷觉得如今儿子儿媳琴瑟和鸣他总算是没必要因为国相爷的批命老是提心吊胆了。
这一日,晋王爷出门时遇上了一个男子,男子一派仙风道骨,颇有当年国相爷的风范,果然不等王爷暗想完,那男子就说自己是国相爷的关门弟子。
晋王爷感慨上了那一句批命,男子微微一笑,回道,“王爷,其实,你们都误解师傅的意思了。师傅并非神仙,又怎可能预知他人命数,师傅写下这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是希望世子爷能记住凡事盈满则亏的道理,世子爷幼年锋芒过盛,师傅是希望他能藏锋芒,敛于内。不过我想,如今的世子爷,已是师傅所希望能见到的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