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峡之聚是内四庄外三帮比武切磋的例会,天峡关外就是大漠,狂风起时漫天蔽日的黄沙仿佛能将一切吞没。恨天庄的车队是内四庄里最后一个抵达的,卸行李的时候最大的一只箱子不慎被摔落在地上。
“这箱子怎么这么沉?”抬箱子仆从的话没说完那摔开箱盖的箱子里滚出来一个人,他啃了一口沙,自己拍着身上的沙土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乔云!”白江豫的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你居然给我偷跑过来。”她把乔云拽到一边,“带着祁郁是有正事,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我知道。”乔云的视线望向了远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送你回去,你最好老实点。”
“我忘了很多事。”
“什么?”
乔云往前走了几步,“我只是觉得在这里,我可以想起一些事。”他闭上眼感受着风中带来的细沙,这种熟悉感,就好像他本就属于这里。
白江豫没让他感受太久,帐篷一搭好她把乔云按进了里面,没事不许他出来。
外三帮里青帮已到,下午的时候炎帮抵达天峡关,黄昏的时候,又有一行二十余众的队伍在往天峡关而来,那二十余人有后背扛着大刀的,有前腰挂刀的,有在两腿佩刀的,有直接双手握刀的,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刀客,走在最后面的女人手里牵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马背上驮着一具棺木。乔云溜出来的时候,白江豫和穆家庄穆天元、翡翠山庄秦北、囚龙庄郑骁、青帮罗旷、炎帮萧炽已经带着下属帮众在天峡关各自选了地方站开来,一层层的人当中刀枪剑戟银光闪烁,远远看来简直像是阅军的阵仗。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就那么负手立于马前,一身亚麻丧服,胸口系着一个不大的包裹,额际绑着白绸,披散的长发一下下张牙舞爪一般散『乱』扬起,周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女人的嗓音带着砂砾的质感,像是被大漠风沙磨坏了声带,就这么传到了乔云的耳中,“白马帮乔云,左泠沅。”
心脏没有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乔云的视线忍不住跟随着白马帮的众人,罗旷在左泠沅肩上用力拍了下,“多时未见,左副帮主别来无恙。乔帮主的事…”她摇着头叹息,“真是可惜了。”
萧炽和内四庄的庄主也都寒暄了一番,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左泠沅身后马背上,白江豫的眼神尤其奇怪,“乔帮主尸首已经火化,这棺木是…”
左泠沅身侧的高大女人大喝一声,将扛在后背的大刀一抽而出,近处的人全都戒备地提起了武器,就见那高大女人将那大刀狠狠『插』︱入了沙地中,只『露』出一段刀柄,左泠沅解下了胸口的包裹,将包裹中的骨瓷罐稳稳置于刀柄之上,左掌反手一挥,那具棺木从马背上冲下来碰得一声落在沙地上,溅起了一阵黄沙,“害死帮主的人,会跪在他骨灰前挨上我白马帮一人一刀。这棺木,自然是为她准备下的。”
萧炽在旁哼笑了声,视线故意瞟了罗旷一眼,“我说怎么这次白马帮来得这么气势汹汹,敢情不是比武来的,是来报仇的。”
“乔帮主惨遭横死,我们同为外三帮,自当鼎力相助白马帮为乔帮主报仇雪恨。左副帮主,你是否已经找到了仇人?”罗旷问向左泠沅,左泠沅只回了她一句“白马帮内务,不劳外人『插』手。”
天『色』已经越来越晚,满天星子高悬,各庄各帮的人马陆陆续续回了帐篷休息,只有白马帮众人以左泠沅为首一个个盘腿坐在那置于刀柄上的骨灰后面。
那一个个人在夜幕下都只余下了轮廓,只有骨瓷罐的温润光泽格外显眼,乔云只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不住地说,过去,过去那里,那才是你该在的地方,那才是你属于的人群。
恨天庄的人往帐篷回来,他偏反方向往外走,被白江豫逮了个正着,拽回了帐篷里,“这就是不会给我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