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哥。”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娇伊叫住了他。
“怎么了?”
“我想跟你谈谈。”
“有事明天再说吧。你早点回去休息。”张桐头也不回地继续向房间走去。
“桐哥!”娇伊提高了声音,夹杂着哽咽。
“我今天很累。明天再聊好吗?”
张桐转了身,看到她满脸泪痕的脸。他说不出什么情绪。慢慢走过来替她擦了擦泪:“别哭了,妈妈会担心的。”
“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她从来没这么不自信过。
“不是……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妹妹?”
“嗯,妹妹。”
“你忘了父亲临终的嘱托了吗?”
“我没忘。”
“我也没忘。”
“我知道。”
“既然这样,我今天在公司门口看到一……”
“娇伊,已经放假了!公司的事年后再说……”
“你能不能……”
“好了,最近我陪你吃饭……”
张桐上了楼。
娇伊在某一时刻感受到了某种来自某个方向的强烈压力。在她的人生旅途中,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父母规划好了。一步一个阶梯,要学管理要学理财要学冷静要懂三从四德。如果说她还有唯一的爱好,那就是爱上了张桐,而这份爱也是在家庭的规划当中,她没觉得什么得不得到痛不痛苦。规划的,不就是都需要实现的吗?她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行。而张桐跟她是一样的宿命,她以为他会跟她在同一个步调完成相似的人生,可从她见到那个女孩开始,她突然觉得他开始偏离了轨道,那是把她和整个家族带向悬崖的未知。
张母一声不响在客厅偷听他们讲话,心里凉了半截。妹妹?什么妹妹?他不会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不会吧。桐儿可没跟她说过这些啊。她开始惆怅,她的儿子她知道,任性的时候特别任性。可再任性也不能丢下整个家族不管吧。想到这里,她有了些许安慰。夜长梦多,还是催促他俩早点结婚的好。
“妈妈,您怎么不吃饭啊?”娇伊看到张母发呆,赶忙把饭菜放到微波炉加热,重新端在她面前。她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张母踌躇了一会,有意无意得道:“娇伊啊,桐儿是不是惹你生气啦?他就这样,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妈妈,您放心好了。我跟桐哥很好。我们俩是您看着一起长大,什么时候吵过架,红过脸?”
“噢噢,那你们俩商量着什么时候订婚啊?你也不小了,我也想着抱孙子呢……”
娇伊嘴唇有些发白,继而说:“父亲去世还不满一年,我想等等再说。”
张母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她拉着娇伊的手:“太委屈你了。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放心吧,有我在,桐儿不敢欺负你!”
“嗯嗯,谢谢妈妈!”娇伊鼻子一酸,终是没忍住扑在张母怀里。
爱桐哥是应该,爱妈妈爱家人是应该,爱工作是应该。可是以本着应该的旗帜去结婚,到底应不应该?
她第一次有些迷茫了。
张桐身体摊在柔软的棉花里,放空了思绪。手机的安静让他怀疑是否已经停机。她还是没有回复任何信息,一个表情都没有……不如就放弃吧,反正也没有未来。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心脏开始噗通噗通跳得缓慢,左心室左心房右心室右心房,撕裂得疼痛,像被人悄无声息得掏走。他有时候会自我嘲笑。年轻,是有一颗勇敢而无畏的心,敢爱敢恨敢沸腾敢不屑一顾也敢不顾一切。而长大呢,长大是平静是自我防备。
他长大了没?嗯,三十了。可遇到韩灵后还依然会沸腾啊。那他是否还年轻呢?不知道了,他都不能一掷决生死,也不敢把她娶回家。这就是他。
认命吧,别挣扎。
这是弱者常说得话。
第二天张桐陪母亲和娇伊逛街的时候,母亲左手拉着他,右手拉着娇伊,然后把他的右手和娇伊的左手重叠在一块。满意的笑了。那个场景就像是婚礼上司仪问完新郎问新娘,最后迫不及待得宣布两人已结为夫妻,庆幸自己完成了任务,终于松了一口气。张桐的手是冰凉麻木的,像没有血液在指尖循环流淌。他没有看娇伊和母亲的表情,只是任由她们握紧或松开,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想着,只是一副躯壳而已,又不是他自己。
经过巧克力货物柜的时候,他习惯在那里停留。他想起上次来这里找百诺的场景。他每天都会跑过来问一遍:“还有没有百诺。”
导购员刚开始总是甜甜得道:“有的先生!您是结婚订啊还是想买礼盒送女盆友?”
“有没有紫白皮的那个袋装的。”
说到这里,导购员的脸色基本已经又刚才的层层波浪变成风过无痕:“多少价位的,什么时候的?”
“大概2007年左右,当时三块钱一包。”张桐期待着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