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她顿了顿，“你说要向我求婚是什么意思……”

时间陡然就这么停了下来，程阳一旁晃着的腿也停了下来，嘴里的泡泡也停了下来，一切都停了下来，似乎大家对于这个问题都没有准备，程阳安静得躺在那里，他把右手放在了脑袋下面，透过凌晨三点的夜望向看不清的宇宙。

“我没有别的意思……”韩灵有些小声得想要狡辩道，“只是觉得，你那样说，让我挺突然的……”

“嗯……”对方轻轻笑出声来，“其实……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韩灵我对你很坦诚，我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你，只是我确定的是，我想让你幸福……就像是……完成自己的心愿一样……”

“是……晴天？”

“嗯……我总觉得对她亏欠，所以我想要你幸福……然后……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挺好的……”程阳似乎在思考着，“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挺好的……可是你放心，我不会把感情跟经济利益牵扯到一起，因为对我来说……还没有卑微到需要女人去填补我物质的空缺……”

“你是好人。”

“别别……”程阳手舞得跟拨浪鼓似的，“千万别再给我发好人卡了……受不了受不了……”

韩灵泯着嘴笑了笑，有些无奈得放下了手里的花，他的确还是个孩子，就是孩子般得处理一切的事情，什么都按自己的喜好来，不问合不合适，对不对……

不过他今天的表现很出色，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出色吧，他顺利逃脱了七姐的为难，安然无恙得躺在了这里。

因为七姐和二小姐的婚事，房地产业的业务突飞猛涨，这个东西就像是你开了你家明星造工厂，而老板就是刘德华。本来董建在业内的名气就摆在那里，如今有了背后的人光明正大的支持，大家更是信心百倍，趋之若鹜。

龙老他们倒是很满意现在的结果，互惠互利嘛，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算盘，姜还是老的辣，想跟他斗…呵呵…他花白的胡子轻飘飘得垂着，一身白衣的他依然是世外仙骨的模样，某一天他跟龙叔说：

等是事情都处理完，我就彻底隐居，这个俗气的尘世不属于我。

龙叔倒是笑笑道：

董建那个孩子真的很好……毁了有些可惜啊……

对方没有应声，好像已经沉迷在自己的意念之中。

两个人都默默得打坐，在浮华中寻得一丝静谧，直到一个女孩跌跌撞撞得跑了进来，哭哭啼啼。

“是淑慧小姐……”下人过来道。

“让她进来吧……也很久没看到这个孩子了……”龙老依然闭着眼睛。

庄淑慧依然是直直的短碎头发，空气薄的刘海凌乱得搭在额头上，她今天穿得是灯笼袖和短裤，一副小家碧玉的弱小的女孩就这样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大小姐怎么样了……”龙叔率先开口问她。

淑慧小心翼翼得坐下，然后低头浅浅的抽泣：“大小姐很好……在公司里大家都很喜欢他……”

“我怎么听说她跟韩灵有正面冲突……怎么回事……我是让她去控制星点的，不是去争风吃醋的……”龙老有些不耐烦得说道。

“不怪大小姐……怪那个韩灵太欺负人了……”淑慧弱弱得道，她擦了擦眼泪，“老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小姐……只是……”

“只是什么？”

“大小姐脾气太差了……我有些害怕……”她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眼球里瞬间汇成了一股玻璃球，就这样……啪嗒得掉了下来。

龙叔站了起来，吩咐下人给她倒了一杯水，这个小丫头从小就跟着龙七他们一起长大，后来晴天觉得她可怜就把她收到了自己的身边，两个人亲密的不行……后来晴天出国她就被搁置了下来，在家里也算乖巧，每天像个女佣似的为大家跑前跑后，就这样不知不觉长到了二十岁……出落的小巧可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

她是在晴天的后事中哭得最凄厉的那个人，以至于顺利引起了龙老的注意，她说姐妹大于天，晴天是对她最好的亲人，如今她走了，她也不想活了。龙老认真得观察着这个女孩，心里隐隐的悸动，后来他便慢慢得把她提到自己的身边工作，没有了晴天，这个就当是自己的女儿了吧，也算是一些慰籍。

“智婷不知道怎么了……从晴天离开后性情大变……”龙叔有些担忧着，她以前也算是稳重聪明，如今更像是一副没有爪牙的老虎，每天只是不停得嚎叫抓狂。

“可能是太想念二小姐了……”淑慧小声说着，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得掉。

“你别哭了……”龙老轻轻安慰着，“你在她身边要好好给她出主意多多劝劝她……这个孩子，也算被我宠坏了……”

“放心吧老爷……我一定会拼了命保护大小姐的……”淑慧又连连低头请愿。

“等这些事完成，你就是我的亲女儿，到时候你喜欢的程阳我也有办法让他娶你……还会给你备一份很大很大的嫁妆……”龙老过来摸着她的头，有些不舍得轻轻吻了吻。

“不不……淑慧想一辈子照顾爹地……”女孩两个手指在不停得互相揉捏，万分可怜得望着龙老的眼睛。

龙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临关门时他默默望了望室内的春光旖旎，心里忍不住得就是一声叹息，他也是算是自小跟着老爷了吧，从前他的父亲是老爷父亲的管家，而他也就顺理成章得成为了老爷身边最信任和得力的人。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所有的大风大浪，他看着老爷换了一批一批女人，看着智婷和晴天一个个出生，看着李纯的父亲和他交好……看着他们……一一接任这份家业和名号……

高官爵禄。

他终于享受了几乎世人心里期盼的所有美好，老了老了，龙叔一直劝说他退休吧，有一个安稳祥和的晚年，他也同意了觉得甚好，两个人就每天在青山绿水中徜徉打坐，只是……

龙老还是要坚持把事情办完，以一种修行之人的心态，他觉得人活着就是一种修行，要每天告诉自己是在修行，至于自己的行为嘛，只要怀着修行的人去做一些事情，那么上帝肯定就会知道的，他也不是犯了什么罪，他都是有心的啊，一颗纯洁修行的心……

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的事情，也都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虽然心里有浮世三千，但是身体却在漫步云端，这是一种人生极致的享受，别人是无法悟的。

龙叔有几天想到了“追风筝的人”，那本小说里那个奴才一直到死都在维护他的少爷，他常说得一句话就是：

为你，千千万万遍。

龙叔不禁感慨万千，有些宿命应该是生下来就已经被注定了的，他的一生也注定为老爷服务，任劳任怨，不分是非黑白，他偶尔会有犹豫和徘徊的时候便努力让自己震惊下来，他不能去回忆不能去想也不能去否定，因为他不愿意去承认，有些错你不承认也就一错再错，一直到了头，而有些错如果你回头去想去看，那就是万般痛苦，如烈焰焚身，而人的本能就是趋益避讳的，他不想让自己痛苦，所以他不能去想，不能去看，只能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头，走到死。

也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