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本就有些微寒,山上更是如此,随便一阵轻风袭来,就让人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薛莫景在厢房内沐浴,要洗去白日里的一身臭汗。
温浮欢借口消食,出了来。
白玉桥往前走不远处,有一间精巧的亭子,不知道是谁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了一张棋盘,设了一个珍珑棋局,一直未有人能破,所以亭子便有了一个特别贴切的名字,叫一子亭。
温浮欢闲来无事,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单手托腮,凝视这盘构思奇巧的棋局,不禁暗暗称奇。
她素来爱下棋,棋艺不能冠绝,却也是超群的,连公孙芜都夸她赋异禀,是个下棋的好苗子。
只可惜身陷江湖朝廷,万般由不得自己,总有赐的资质,却也只能用在习武练剑,只为有朝一日自保平安。
如今于这静夜凉亭,随手撷下玉佩琉璃缀上的一颗珠子,一面在指尖把玩,一面细细思索落子之处。
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温浮欢身后,替她披上雅青色的云纹披风,静静的侍立一旁。
她本来不打算的,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少爷,钟姐……死了!”
温浮欢眉头微皱,凝视棋盘的双眼却不曾移开,只淡淡问道:“……是钟家大姐?怎么死的?”
“打板子的人下手重了些,钟姐身子又娇弱,最后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皇后已经下令严惩行刑的人了!”柳儿道。
温浮欢不屑轻笑,“严惩?呵,就算是要了他的命又能如何?死了的人终究还是活不过来了!不多这样也好,省的钟若莘跟她一起,整日里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无妄之灾,要了她们姐妹俩的命!”
“少爷的意思是……”
温浮欢轻抬眼,觑向柳儿的眸子里带了淡淡的笑意。
“你以为没有旁人的授意,那些行刑的下人就敢那么大胆,把一个侍郎官的千金打死就打死了?他们又不是第一惩戒人了,手底下当真就这么没分寸?”
接连两个反问,让柳儿顿时明白过来。
她吃惊的张大了嘴,睁圆了眼睛,“少爷你是……”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件事是皇后娘娘示意的?”
温浮欢略点了点头,语气寻常的:“贵妃娘娘曾提醒过我,长孙瑞虽然位居丞相,却是个度量狭的人!依我看,长孙家就没个心胸宽广的,若是一个不心惹了他们,怕是终会不得善终!”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皇后娘娘倒是极有分寸,知道若是两人都被失手打死,只怕会惹人非议,于是便选中了性格骄纵蛮横的钟若雨,如今剩下一个性子软弱的钟若莘,定会安分许多!”
而且如果要利用的话,以钟若莘的性子,也好掌控些。
温浮欢唇边漾开一丝浅笑,双眸微微眯起,启唇道:“这一张偌大的戏台上,各种角色已然粉墨登场,接下来的戏定然越来越有趣了!”
柳儿有些听不明白她的话,正要去问,忽然一支飞镖凌空飞来,直直朝着温浮欢射了过去。
“少爷心——”柳儿疾呼。
温浮欢侧身闪过,躲开了袭来的飞镖,飞镖直直钉进了朱漆的廊柱上,镖尾红缨飘动,上面绑了一个纸卷。
她拦住飞身欲追的柳儿,伸手取下纸卷,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