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少女们衣着褴褛,年轻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青涩和对渺茫未来的恐惧,一下子就把温浮欢拉回到过去的记忆里。
她也曾经是这些少女中的一个,只不过彼时的她更年幼,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大眼睛,仿佛对一切无所畏惧。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重击,让她明白自己如何卑贱到尘埃里。
要不是那一个寒夜,公孙芜一袭雪白狐裘踏雪而来,将她从深渊里救出来,如今怕是早已无这般骄傲倔强的温浮欢了。
知道她定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百里炎垂下眼,纤长且乌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旁人只见他身形高大魁梧,却不知他少时身体十分孱弱,甚至比年龄略小他几岁的温浮欢还要瘦弱矮小。
他们曾经被一同拐卖来北狑,又关在一处。
温浮欢一度认为百里炎比自己小,对他多加照顾,关怀有加。
那个奴隶的拍卖夜,公孙芜挥金把她买下来,她却固执的要带他一起走,说他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百里炎知道,在温浮欢心里,公孙芜是她此生唯一的信仰,可她又何尝不是他的?
这次营救秦琅的行动,他就算是死,也要护得她全身而退!
百里炎脸上的坚毅一闪而逝,又恢复到往常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体形彪悍的壮汉,分明燥热的夏天,身上竟裹着厚厚的皮裘,一道寸许的刀疤横脸而过,脸上的表情极是凶神恶煞。
饶是素来以粗犷蛮横着称的北狑人,见到这个大汉,还是有点避之不及。
大汉环视大堂一圈,径直朝温浮欢这里走了过来,站在他们桌前道:“老子要坐这个位置,你们上别的地儿去!”
温浮欢回过神来,挑眉睨着一脸凶狠的壮汉,不屑的轻哼道:“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的,这位置是我们先占住的,凭什么要让给你?”
“嘿呦!敢和老子顶嘴?”
壮汉一听怒了,瞪着那双铜铃似的大眼睛,反手便要拔出背上的铜环大刀。
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客栈掌柜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身上,如今见他要动手,急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
“客官!两位客官!莫动怒!莫动怒!”
掌柜的看向温浮欢,面带恳求道:“我瞧着这位客官是个喜静的人,楼下吵吵闹闹的怕是影响您用饭,不如这样,我让厨房再给您多添一个菜,给您送到楼上的房间里如何?”
不等温浮欢回话,百里炎先一步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
“罢了,阿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回房用饭吧!”
掌柜的感激的看了百里炎一眼,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这位客官说的极是!”
温浮欢于是面色稍缓,冷哼了一声,起身向楼梯走去。
在和壮汉擦肩而过的时候,后者突然闻到一阵清冽的香味,忍不住在空气中嗅了嗅,接着一把攫住了温浮欢的皓腕。
“好香的味道!你是个女子!”是肯定的语气。
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在心里叫苦不迭,暗道今儿个真是撞了什么霉运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见温浮欢皱起了眉头,这次不用他求助,百里炎已经出手了。
他伸手按上壮汉的肩膀,笑容疏冷的道:“这位兄台,我们已经把位置让给你了,就别节外生枝了吧?”
“要你……”
多管闲事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壮汉就感觉到肩膀一阵剧痛,仿佛骨头被捏碎了似的,一张脸几乎憋成了猪肝色。
“放、放、放手……”他结结巴巴的道。
“还有事吗?”百里炎微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