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解释不了、不用解释’来搪塞我。”我断绝了他的敷衍。
刘阿生笑了,笑得很像一个慈祥无害的老人:“哈哈,那就换句话吧——你,可以参到天机,但人王既已绝,天地断然不会再重新给你让出权力。不过呢,他们对你多少有忌惮,即便你犯了所谓禁忌,他们还是会给你留一线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忠臣,但也是只是——臣。
我没有你的特权,那有些话,就不能说的那么直白嘛。
想跟你说事,就必须借助一些人、一些事。
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我点点头:“你真不跟着走啊?”
“嗨,我倒是想,可你认为姓况的那小子,会放我离开吗?不怕告诉你,上次出去找管妙玲丫头,我就已经被他逮住了。他一点都不尊老,差点没把我屎打出来。我哪还敢再去惹他?”
我再次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拉着季雅云离去。
来时的路和回程一样,没什么咒法捷径,全凭两条腿。
绕过送亲队营地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狼嚎。
这让我不禁再次疑问——凌盗爷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惑我太久,下一秒钟,季雅云忽然莫名打了个哆嗦。
她动作幅度很大,以至于我都下意识跟着她抖了一下。
我问:“怎么了?”
她摇头不语,目光看向一处。
那是之前村落的方向。
想到一个事,我心里,又开始沉甸甸了……
穿过最初的树林,像是穿过了一层厚重的帷幕,天地随之一变。
旷野。
夜风疾缓不定。
偏偏在无尽的旷野中,有着一张书桌,
桌前,坐有一人,
桌上,还点着一根油蜡。
我拉着季雅云来到跟前。
况风抬头扫了我俩一眼,又看看跟随出来的银四,重又低下头:“人找到了就行。”
我看着他桌上的蜡烛,风有点大了,但橘黄色的烛火却纹丝不动。
我说:“哥哥,两个事。”
不等我继续说,况风就点头道:“我知道。一,阴阳有门户,灵境同样不能免除。博物采深,地界自然不能故步自封。二,凌盗爷跟我说了,他还有些事要办,要留在这边一阵子。回去了,他自然会去找你。”
我点点头:“我还有个问题。”
况风抬起头,冲我笑笑:“公事之外,我们就是朋友。随便问。”
我想了想,说:“你爱人的事我虽然好奇……但是不唐突了。我就想问下,你们盗魂三人组里,那……钉夫麻子哥现在咋样了?”
况风咧咧嘴:“你去到九叶客栈前几天,他才来找过我。你猜,他找我干什么?”
我摇头苦笑:“我哪能猜得到。”
况风再次笑了,笑得前所未有的欢畅:“原来他搭乘谢七爷的顺风船下黄泉冥海,不光偷回了何玲的人,还偷了另外一样东西。”
见他微笑不语,我翻了个白眼:“我这几天净碰上卖嘴的了。”
“哈哈……”
况风爽朗一笑,起身把正在翻看的本子合上,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指点着封皮:“麻子哥手不干净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他实际并没有真的偷出别的,但是他偷眼,看了不该看的。
回到家,他还把看到的,原封不动的给写下来了。
他是半文盲,写了好多错别字,所以,这才是重点。”
“所以,他偷看的是什么?”我有点忍不住想要抓狂。
况风似笑非笑:“陆判官在船头和谢七爷叙旧,他是真怵七爷,以至于,他吃饭的家伙暂时不见了,他都没发现。”
我瞳孔疾速聚焦,盯着他手里的本子:“生死簿?”
况风点头:“只一页。可偏偏那么巧,之后陆爷因为在七爷面前认怂,郁闷之下喝多了酒,生死簿上……丢了一页。”
银四吭哧一声:“嘿嘿,下面的人没这么缺心眼,恐怕这一切都是托词吧。”
况风“嗯”一声:“对他们来说,是给我刨坑。但是对我而言,何尝不是改变现状的机会?”
“所以……”我看着他手里的本子发呆。
“恰好,这一张生死簿上,所记载的十三个家伙,全都是该下第十三层的。他们的资料没了,下面的人,只能到我这里来找记录。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
况风一直笑意盈然,却是突然笑容一敛,将本子重重扔在桌上:“我本以为盗魂一脉就要失传,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阎王老子反过来要哭着喊着求我们。”
我深深点头:“也就是说,这之后,盗魂三人组,就有两位会离开我名下的客栈,连同麻子老哥,再战江湖了。”
况风点头过后,仰天大笑。
豪迈之气,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