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燕淑眸子垂了一些,柔声笑道:“好,明日一早我们便一道进城去。”
不知为何,孝清总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一丝哀伤,仿佛掺杂着离别之痛。
夜色深沉,西北风从门缝望屋里呼呼的叫喊着,急促的声音让陈锋更加清醒了些,扫除脑子里的倦意。灰衣老者上了楼至今未再听到出门声,陈锋寻思着摸上楼去探探情况。现在刚过亥时,老掌柜已经关了店门,若是往常时候,客栈是要到子时之后才关门的,眼下即便来了客人也接待不了,倒不如干脆关上,省的干耗着。
老掌柜关好门窗,大大的打着哈欠,回了里屋歇着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掌柜睡下的房间传来阵阵呼噜声,想来是已经睡熟了。陈锋蹑着脚出了隔仓,提剑往楼上模去,客栈内的烛火都熄灭了,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西下陈设,只能借着透过窗纸的月光循着阶梯一步一步的轻轻踩上去。
二楼东边最顶头的烛火还亮着,陈锋望门口看了看,却看那门口处站着一个黑黑的人影,隐在角落处望四周望着。陈锋心里暗道一声不好,那人一定是刘海城故意派来巡视外面动静的。
眼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磨摸过去已经不太现实。旋即总腰间摸出三根细针,右手一弹,无声无息眨眼间没入了黑影的体内,那人身子一软瘫倒了地上。陈锋急忙弓着身子摸到那人旁边给他吞下一枚药丸,才又把他拖入了暗处。
陈锋轻轻倚在窗外从破开窗户纸一个细小的空洞,往里望去,灰衣老者已经摘掉了高帽,腰板也挺直了,那般相貌和形色,还真是枯海。
刘海城正与枯海详谈着什么,另一红衣男子偶尔抬眸望一望二人,并不多话。
“刘大人,那上官家的小千金如今已经被我放在了阵眼石棺中,待明日时辰一到,大人就可以得了仙力从此入了修行,修的好还能与天地争寿,实在是大好事呀。”枯海拍马屁笑着连邀功待赞赏。
刘海城听在耳朵里舒服的很,满意的笑了笑,问他:“那李孝清你当真看的准?他不是凡人?”
九炎眸子顿了顿,余光瞥了刘海城的脸色,没想到他居然让枯海待人去斩杀李孝清,心里暗骂一声不知死活。之前刘海城派人去请他的时候可并未说得这件事与李孝清有瓜葛,不过现在看却能见得刘海城等人在李孝清手上必然吃了大亏。
枯海在李孝清手中败走两次,心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若是这般下去,必然会成为他心头的魔障,可是那夜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叫他生不起半分抵抗的胆力。想着,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他居然懂得佛法,而且功力非同一般,根本不是我这等人能够应付得了的。虽然这些天秘传县令不在府中,但是我们也还是要增强些防范,这个人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刘海城紧紧的周了皱眉,暗叹一声:“罢了罢了,眼下阵法之事才是关键。”
“上官霜儿必须活着,否则她一死,其体内的灵物也会随之散去,到时候可就真的是白忙活一场了。”刘海城叮嘱了一声。
……
陈锋蹲在门口,细听,手里的拳头越发握紧,心里也总算明白过来。没想到刘海城不仅敢对李孝清出手,居然敢对陛下最宠爱的三公主李玲儿下手。借而栽赃给上官府,给上官云鹤一个致命的打击。
隔着窗户的小洞往内看,九元察觉到了什么,眼帘轻轻抬了抬,望窗户处望了望,没有说话。
次日清晨一早,南宫燕淑应了孝清的话,带他一并下了山。一路朝池风县走去,他既然脑海中的记忆渐渐复苏,这些事他也迟早是要知道的,因此眼下倒也豁达。
池风县连着三天集市,街上的行人挨挨攘攘的挪动着步子,孝清牵着燕淑的嫩手避开拥挤的人流,从小巷穿过,走在巷道内,循着脑海里的路线,一路朝着衙门走去。
入了正堂,衙役正在两边列着,由殷飞操练刀法,刀刀听得破风声,比起原先那些胡乱的章法,这套刀法要更为精奥。一名衙役瞥见来人,眼中骤然狂喜,大叫一声:“大人回来啦,大人回来啦。”
殷飞正为众人示范,忽听到有人吵闹,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忽而双目骤然睁大,转身望去,惊呼道:“先生,你回来啦。”
李孝清看着这人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疑惑的蹙眉望向他,问:“你是谁?是这里管事的吗?”
众人闻言,纷纷愣了愣,相互对视摇头,完全理解不得县令大人是怎么啦?为什么回来后不认识众人了?
殷飞脸色一僵,旋即看向南宫燕淑,低声问道:“南宫小姐,我家先生这是怎么啦?怎会不认得我?”
南宫燕淑面色复杂,叹道:“他被枯海伤了神魂,大部分记忆都都了损伤,自然记不清楚一些人和事都是正常的。”
“啊?竟然这么严重?幸好雪儿小姐从京城赶回来了,现在正在后院,我们现在就去求她帮先生诊治。”殷飞望着孝清迷茫的神色,心里很不是滋味,转身就带二人进了内院。
孝清没有多话,他虽然失了记忆,但是智商还在,能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的忠诚。手里仍旧牵着燕淑的小手,跟着殷飞入了内院。
内院庭中,一白衣女子坐在石桌前,手里捏一枚白玉佩怔怔出神。忽而听见殷飞来报:“公孙小姐,先生回来了。”
公孙雪儿骤然站起身望他身后寻去,果然见得日思夜想的人儿就站在十步之外往这边看着,他的右手还牵着南宫燕淑的小手。公孙雪儿顿时气炸,尖叫一声:“啊……李孝清,你个混蛋。”红着两只大眼睛,张牙舞爪的就要朝他扑去。
李孝清见她熟悉,可也记不清她到底是何人,连忙闪身避开,蹙眉语气不悦的说了一句:“姑娘我并不记得你是谁,还请自重,不要失了仪态。”
殷飞也没想到公孙雪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直到瞥见孝清牵着燕淑的手,才狠狠一拍额头暗道大意了。旋即跑到公孙雪儿身前,急声劝到:“公孙姑娘莫要生气,莫要生气,先生他伤了神魂,现在根本不记得我们了,我带他来就是劳你寻个救治的法子。”
“什么?他被伤了神魂?失忆?”雪儿也愣住了,扭头望孝清眼中细细看了片刻,暗道一声原来如此,脸上的怒气也消了些。
冷冷的瞥了一眼二人牵着的手,杏眼瞪圆了,大吼一声:“放开。”
孝清蹙了蹙眉,面色不喜她这般撒泼的模样,南宫燕淑心知要雪儿为他治病,眼下不好惹恼她。望着孝清,浅浅一笑,柔声说了句:“你随公孙小姐把病治好,我在这儿等你。”同时将小手抽了出来。
公孙雪儿气鼓鼓的冷哼一声,幽怨的剜了孝清一眼,不客气的叫道:“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