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俊美的形貌,陈锋嘴角咧开,冷笑着哼了一句:“你这畜生还真是阴魂不散。”说罢,脚尖一点栏杆,翻身跃上屋顶,与对面屋顶的白狐相对而立。
月下,一人一狐各占据一个屋头。白狐抬首望着陈锋,狐嘴微张,望月悲鸣一声。两只狐眼在森冷的月光下越发悲切,三条尾巴一敛,纵身跃过两座房顶的间距,四蹄轻盈的落在屋顶,几乎在同时利齿咧开朝着陈锋喉咙处咬去。
陈锋冷冷的望着他,小臂一收右手化掌自下而上运力托在了白狐的下颌骨,就在掌心触及白狐下巴的时候骤然爆开一道红光,直接将白狐打的冲天飞了一尺之高,方才从空中翻滚落下屋顶,四蹄稳住,雪白毛皮被嘴角躺下的血液染红几道。
白狐低低的冲他叫了两声,从陈锋出了池风县县衙至今,这已经是第七次来袭了。随着交手次数增多,陈锋也摸准了这白狐的优劣之势,它的摄魂之术极为难缠,如今只能尽量的让自己不去与它对视,否则被摄了魂,后果不堪设想。
“千里狐悲真情见,一剑斩断泪千行。”
陈锋最后一句念罢,忽然剑鸣声起,寒光落,巨大的森冷光刃朝着白狐当头斩下。那白狐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胜算,两只俊美的眸子滚落两行清泪,落在眼角雪白的毛发上,三条白色的巨尾冲天而起,化为三道凌寒光朝着寒魄重重的扫了过去。
“嗷……。”
只听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宇,陈锋双手握剑死死的压着寒魄朝下斩落,双眸里竟然没有一丝感情,与那九幽寒泉一般无异。眼见白狐的性命就要绝于剑下,突然一道黄色的灵光飞速将白狐裹了进去,划过长空向着夜色深处飞去。
手中剑势无法收回,这一剑结结实实的斩了下去,正好站在了那道黄色灵力的尾巴,一道血柱喷洒在陈锋脸上。陈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在月光下看起来像极了一尊魔神。
屋顶上掉落着两节白色的狐尾,陈锋一剑连斩白狐两条尾巴,等同于取了它两条性命。尾巴是一只狐狸修为深浅的代表,却也是它的生命之丝寄存之处,倘若三尾俱断,那白狐的性命也将休矣。
屋顶上,冷风吹过男子的脸庞,青丝飘飞,执剑望月。
这一剑之威,只差一点便将那白狐狸送入黄泉路。果真应了那句:一剑斩断泪千行。既然舍不下红狐的情,与其整日悲鸣抹泪,不如叫他一并下去作伴。陈锋眼中哪里有半分悲悯之情,直到忘了那月色许久,冰冷的眸子才缓缓有了一丝暖意,收了剑盘坐下来,在月下运转丹田内的灵力开始修炼。
崛莲山脚,孝清跃下马匹,这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夜里寅时抵达了山脚下的小镇。
小镇里的灯火早已全部熄灭,一人一马走在青石板铺设的街道上。夜班了,孝清也不好打搅熟睡的人家,只好寻了一处客栈,蹲坐在门前,靠在拐角里避着两处风吹。
夜里再没有什么扰人的事情。
时辰过得快,天也变得急,方才还皓月长空,寅时的时候却有乌云遮了月,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上往下撒了下来。
客栈的掌柜听得鸡鸣,掀开身上搭着的被褥,从柜台的长凳上爬起身,迷糊着眼,嘴里不住的搭着哈欠。打开门关,开门望去,门外白皑皑的一片。
掌柜的揉了揉眼,准备点亮门头的两盏灯笼,忽然看到门墩石处正蜷缩着一道消瘦的男子,受了惊吓,下意识往一边退了两步,定了定神,伸手推了推那人,微微唤了两声:“诶,诶……,公子,醒醒,醒醒。”
白马被牵进了马棚喂了草料,孝清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取了一方帕子擦过鼻涕,小二从膳房端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汤递到桌前,笑道:“公子怎地大半夜到镇上来?这腊月天,可真是让您早了罪哦。”
“未算准时辰,唉……,糊涂了,糊涂了。”孝清未说明缘由,随口挡了一句。
掌柜笑望着他摇摇头,坐在了柜台后,讲道:“公子是个读书人,怎能将时辰算错,不应该呀!哈哈哈,下次出门可要算的真咯。”
“是是是,大哥说的是。”孝清和气的附和了两句,饮了一口姜汤,腹中淌过一口暖流,流过四肢百骸,舒畅极了。
此次说是陈锋应了十天的邀请来参加天师府的宴会,可是这宴会究竟是什么,孝清心里没有一丝头绪,明日便是腊月十六了,孝清面色谦和的带着笑意问向他:“敢问大哥,这处小镇上客栈怎地那么多?”
掌柜不是个奸猾之人,见他问,笑着直言道:“公子是第一次到这儿吧!”
“小弟确实第一次到这里来游玩。”
“哈哈,那你这次可是来对时候了。你不知道,这崛莲山上有一座天师府,据说是仙家的门派,他们每年的腊月十六都会召开一个叫做玄清宴的大型集会。这个宴上邀请的是来自九州四海的门派名流,故而每到腊月十六前后,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山下,故而经营客栈的人也就多了,一来方便了来客的住处,二来也能让我们这些小商人赚些钱……。”掌柜也是个爽朗之人,张口便讲来。
一席话听罢,孝清算是对这次的天师府之宴有了大概的了解。那些受邀赴宴之人全都是些世俗中武林名门大派,每个门派各享有一个或两个名额不等。天师府将各个门中拔尖的年轻弟子召集来此处,想来绝对不是享乐的,而是在借宴会之名选拔弟子。
李孝清如今在世俗界为官,绝不能终日闭门山中只顾修真悟道,而不理县衙之事。倒是陈锋,他体内有煞灵侵扰,若是留在天师府修炼,有名师指点,对他大有裨益。
白马在马厩里吃着草料,天色已经亮起。
孝清恢复了精神之后,趁着朝阳,到街道上寻了几圈,这个小镇不大,主要街道就那么一两条,陈锋不是个能在屋子里坐得住的性格,天亮了必然会到街上闲逛。
紧邻崛莲山大道的一处客栈内,公孙雪儿与霜儿对相对而坐盘膝修炼,忽然腰间的玉坠发出一道细微的毫光。雪儿双眸随之睁开来,神色一喜,独自悄然出了房门,捏着玉佩往街上兴冲冲的小跑去。
清晨的时候,街道上的往来人流不多,两边小贩已经开始架起摊位开始叫卖,昨夜的一场雪将小镇上三百户人家的屋顶裹上了银白色。太阳出来照在上头,让整个小镇比往日更亮堂了许多。
错过眼前往来的人影,皑皑白雪让他看不到人群中那只寻他而来的小鬼精灵,雪白的衣裙被地上的积雪藏了起来。
孝清左右看了两眼,再回过头的时候,面前的壮汉从眼前走开,雪儿笑意盈盈的小脸静静的出现在了五步之外。
“雪儿……。”孝清望着她的小脸蛋,惊讶的唤了一声。
公孙雪儿听得他的呼唤,两只眼睛完成了月牙状,欢快的扑到他身上,双腿夹住了孝清的腰,高兴的像个淘气的孩子。
孝清笑嗔了她一眼,把她放下来,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怜爱的笑骂一句:“都这么大人了,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大街上都每个形象。”
雪儿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的胳膊跟在他身旁,活脱脱一个快乐的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