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清得了罗汉真经,了空也并未再领着他上到第四层,而是原路折返。佛讲究缘法,既然他不愿说破,问了也没用,孝清深知此理。将佛经揣到怀里,躬身谢了一礼,出了后禅院。
南宫燕淑跪在观音像前默默祈求,诵了一篇经文,玉环挂在白嫩纤细的腕处,燕淑望了一样玉镯的莹光,嘴角勾起一丝蜜意。虽说不知郎君情深几许,却得了他家里人的关怀,想来这一世与君厮守有望的。
皇宫内,明阳公主搂着天子的右臂,开心的像个孩子,侧脸靠在他肩头。二人欢谈两个月来的奇遇乐事,李玲儿咯咯咯的笑着,陪在父皇身旁,开心极了。只是从头至尾都少有提及陈峰的现状,即便提到了,也同孝清说的相差无二。
“玲儿,你这次南下两个月,瘦了不少,定是跟着那臭小子吃了不少苦头吧。”天子陛下溺爱的拍了拍她搂着自己胳膊的小手,笑道。
李玲儿赶忙嘟着小嘴,嘟囔了一句:“哪有,这一路从来都是我骑在马上,他牵着马,可不曾让我受得什么委屈。”尽管感情不如意,可心里还是在乎陈峰的安危,只得把所有的苦水都咽在肚子里。
李元贞如何听不出她是在替陈峰做护词,哈哈大笑两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这还没出嫁就偏袒了夫家,往后嫁入陈府,那还不得把父皇也得晾在在一边?”
“玲儿才不会这么做,父皇永远在玲儿眼里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嘻嘻嘻……。”李玲儿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紧,话里带着些许娇笑。
李玲儿今日陪着天子陛下到高美人的住处去探望她,之前虽然也远远的看过那高美人几眼,二人却并未近距离的接触过。既然她已经为父皇怀了龙子,那便再也对她都不成威胁,心中好奇这女子究竟是何等绝色,能引得两个优秀的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高美人住的院子不大,地处也偏僻,并不是天子陛下有意冷落,而是她自己要求的。就像院子的寒梅,并不远入得繁华之处,四十之春占一席冬寒即可,何苦涉入泥潭苦水当中,让自己不能自拔?
高美人素手贴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屋子里走动。屋外的小太监敲了敲屋门,低低的唤了声:“高美人,陛下来啦。”
“嗯。”
韩妹赶忙沏了一壶热茶,柳笙又端来些糕点摆放在桌上。扶着高美人坐下。
“瑞潇,朕今日带明阳公主来探望你了。”门外,陛下笑着唤了一句,门外的小太监赶忙为他开了屋门。
明阳公主?高美人心头一动,抬眸起身迎到桌前,由韩妹扶着躬身施了一礼,余光瞟过他身后的颇有几分灵气的女子,恭声道了两句:“瑞潇参见陛下,见过明阳公主。”
李元贞早便嘱咐她不必每次拘泥这些礼节,现在怀了身孕,行动也诸多不变,看着她大着肚子的娇弱模样,李元贞亲自跨了两步到她面前把她扶起身来。
“你呀,每次都是这么固执,就算你不为自己的身子考虑,也要顾及腹中的孩子才是。”李元贞笑着斥责了一句,扶她坐下。
李玲儿笑着走上前也接了一句:“早些时候就听说高美人绝色容颜,今日亲眼见得,要比那传闻中讲的更美的三分。”
高美人谦和的回到:“公主过奖了,我出身商贾门内,再经人浮夸,只不过是凡俗野花。公主才是人人为之惊艳妒忌的金枝玉叶。”
“呵呵,高美人好一张蜜嘴,叫我一介女子都听了喜欢的紧。”
李元贞派人送了几枚西北部州进贡来的雪桃,架不住朝事繁重,不多久便起身离开了。李玲儿留在高美人屋里与她谈些女儿家的闺房趣事,渐渐有了欢谈的话题。
待李元贞离开,高美人应了李玲儿的话,遣散了侍女太监,灵眸相望,高美人眸子闪了闪移开来。
“王权富贵,你既然已经入了宫门,心里却还是念着他,对吗?”李玲儿双眸望着高美人,直言问到。
高美人知道她的背景,并未急着接下她的话,笑言:“公主所指的是何人?”
李玲儿是个耿直的性子,看她与自己装糊涂,心里带上几分不悦,讥讽道:“高美人会不知道我指的谁?我与他共赴江南之地数月来,他即使昏迷也唤的是你的名字。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既然这么爱你,你又为何要入这深宫后院?你当真是为的这王权富贵?”
高美人凄然一笑,抬眸认真的看着李玲儿,说:“对,我要的是这一世繁华,而非他的一腔痴情。”
“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劝你,不要再去触碰他。他心里的伤口是被你所斩伤的,你给不了的,我给他。”李玲儿虽说精灵调皮,却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凄凉。但是不论如何,这番话是有必要提醒她的。
“他,他还好吗?”高美人低眉顿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忧虑,低声问了句。
李玲儿并不为她话里的轻柔所动,轻哼到:“既然不在乎了,就彻底放下吧,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何必再为自己套一道枷锁。”
高美人不再答话,望着茶盏里白色的雾气渐渐淡去,苦笑一声,心里默然念到:既然不在乎了,那就彻底放下吧,可是,放下又岂是说说那么容易的。
走到门前,李玲儿脚步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语道:“他现在很好,很好。”
好,那便好。高美人望她的倩影被门扉阻隔在屋外,终于含不住眼里滚烫的泪珠,刹那时决了堤。
峨眉山下,马棚前,男人在马槽里放了草料,耳根忽然动了动,回眸望林中远处看去,正见一匹黑马驮着两人往这边走来。
“萧大哥,我回来了。”远远的看到熟悉的人站在马棚前望来时的地方走近两步,妙音笑着唤了一声。
妙音翻身下马,扶着白苏也笨拙的下了马背。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师太可是派人到这儿寻了你好几遭。”萧默接过马缰,牵回马棚,余光飘过蒙眼男子,说道。
妙音知道他对自己好,眼下只能将白苏寄在萧默的住处照看着,故而笑眯眯的主动凑到萧默身旁。萧默帮大黑刷着身上的泥尘,调笑的瞥了她一眼:“小妮子,你是不是心里又打着什么歪主意?”
“哪里的话,我怎么敢跟萧大哥打什么歪主意,只是许久不见萧大哥,想凑近了跟你说说话。”妙音干笑两声,赶忙偏开话题,调皮的眨了眨两只大眼睛。
萧默借着她的话,笑着说:“既然没有别的事,那你快些回山去,若是再晚些回去,师太该派人到山下四处寻你了。”
“嘻嘻,萧大哥,你对妙音最好了是不是。”妙音见他那师太来说事,也不敢再耍宝,只得笑嘻嘻的赔笑,试探的问到:“萧大哥,你这里方不方便收留一个人?”
“不方便。”萧默,头也不抬,直言拒绝了她的话头。
妙音也没有聊到他会这么干脆,笑意僵了僵,赶忙又贴近了几分,拉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哄到:“好大哥,你就帮帮妙音吧,妙音一定常到山下来看你,好不好,给你带好吃的。”
萧默耐不住她的牢骚,扯了扯嘴皮,悠悠的瞥了一眼站在马鹏外不知所措的男子。低声问她:“这男子什么来历?你这总得给我说清楚,别可怜了别人,把萧大哥栽进去。”
“他呀,他是……。”妙音话头一滞,这才发现,自己对白苏的身份半点不知,可是当下却又不敢露出来。眼珠一转,借着笑道:“他叫白苏,是个丧了双亲又瞎了双眼的可怜虫,就劳烦萧大哥照看他一段时间好不好,等他眼睛复明了,你就可以将他驱离此处,任由他自生自灭。”
萧默听她讲话,双目却是一眨不眨,远远的望着白苏。点了点头,略显为难的抿了抿嘴,说:“若是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每三日都要到南山崖上摘些白云果来与我品尝。”
终于把这个拖油瓶安置了去除,妙音按耐不住脸上的喜色,连连应道。
将白苏交给他,妙音赶忙望峨眉山上疾驰而去,她下山至今已有些日子。若是再不回去,师太可真的要让师姐下山捉她了。
京城外,醉春楼内,孝清与男子打扮的明阳公主相对而坐。吃了几杯酒,孝清从怀里取出一只银色的镯子交予她,将陈峰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她。
“我可以等他,即便再等半年,我也会等,父皇那边我来讲。”李玲儿讲银铃戴在腕处,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只镯子,在她看来却成了比翡翠碧玉还要珍贵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