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很小,就像个麻将室那样大。
里面有些昏暗,一套拍摄照片用的专业设备在中间,随着官府职员打开灯光,小房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打光的设备聚焦在了一张没有靠背的矮凳上。
矮凳褐色,很有光泽,被无数个屁股盘出了包浆。矮凳子的后面是一面雪白雪白的墙,一个小黑点都找不到。
“凌先生,您就坐那张凳子上吧。”虽然仅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但这对于官府职员来说是难得的,甚至在她成为三个月的老员工后,可说是破天荒的。
因为抬头用了称呼,中间还用了敬语呢。
也就凌崖这位曾经的明星有这种待遇。若是换做普通人,官府职员说的是“喏,坐那里”。如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的话,她甚至还会白你一眼。
凌崖的待遇可说是顶好了,五星级。
凌崖依言在矮凳上坐了下来,他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标准的正襟端坐。
拘谨。
他此时内心是紧张的,甚至于手心都已冒汗。
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这样,甚至于他清楚地记得,上次办理身份证的时候,虽然被官府职员白了一眼,但还是从容地坐在了矮凳上,十分顺利地拍完照片。
今天的官府职员态度这么好呢。
啊!这光好刺眼,怎么有种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其实那完全是凌崖的心理问题。
拍照的光又哪里会那么强,毕竟这张照片是需要睁开眼睛的。打光,不过是为了让面部更清晰一些罢了。
是绝对绝对不会刺眼的。
“凌先生,凌先生!”官府职员大声呼唤凌崖。
“啊?”凌崖被官府职员惊醒,猛然抬起头来。
“凌先生,麻烦把面具摘了。”官府职员笑着说道,用笑容尽量掩饰自己的期待与激动。
毁容明星凌崖的第一次亮相,而我将会是第一个看到他真面目的人。
虽然没什么值得炫耀的,甚至根据职业守则都不能跟人说,但就是那么想看。虽然有点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但,这不就是喜剧的本质吗?
看别人的悲剧,让自己乐呵乐呵。
“面具……”凌崖咽了口唾沫,弱弱地问道:“不摘行不行?”
“当然不行。”官府职员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
不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官府职员都不可能让凌崖戴着面具拍照的。不说这样的照片根本做不出身份证,就算她给拍了,等最后上传上去,也会被痛批一顿然后开除。
玩忽职守。
权钱交易。
权色交易。
整个官府的污点。
呸!
“哦。”凌崖也知道,拍照不可能不摘下面具,只是想拖延一下,哪怕一分,一秒也好。
得到官府职员肯定的回答,他知道拖延不下去了,只能缓缓抬起了手。眼见得手距离面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随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那头小鹿正在疯狂地冲撞囚笼,企图无遮无拦,肆意驰骋,回返自然。
但是!
凌崖觉得自己被谁给施加了魔法,无论他怎么使劲,怎么努力,手与面具总是差那一寸,总是差那么一寸,根本无法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