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的猜测一点不假,老杨家老宅,谭氏端了一把小马扎索性坐到了大房杨永仙的书房门口,一边侧耳听着书房里的动静,不时还要高声吩咐几嗓子。
“书桌要擦拭干净,先用冷水帕子擦再用温水帕子擦,缝隙里都要抠干净,咱家永仙是个念书人,回来了肯定要看书的……”
“永仙他奶,您老放心吧,这书桌我擦了三遍呢,保准干净!”书房里传来廖母的声音。
过了片刻,谭氏又扬声道:“床上垫的盖的被褥这两日都晒过了吧?咱永仙在牢里八成就没睡个一个踏实觉,今个到家可得好好睡睡,金窝银窝不如自个的狗窝。”
书房里这回传来的是廖梅英的声音:“奶,您老甭担心,永仙床上的棉絮是我娘从我娘家带过来的,垫的盖的都是今年新打的棉絮呢,跟我娘送来的小娃娃摇篮里的被褥是同一批打的崭新的棉絮,保准让永仙今夜睡的舒坦。”
谭氏满意的点点头。
过了一阵,她想到啥,又开始朝书房里高声吩咐。
比如马桶要洗干净,先用檀香在里面熏一炷香的功夫,窗户要开了透气,要检查屋樑上有没有虫子蜘蛛之类。
小罐子里要放好茶叶,还要准备些点心,永仙夜里看书饿肚子了要吃几块垫吧垫吧……
书房里,廖家母女被谭氏指挥得团团转,就跟两只陀螺似的,压根就停不下来。
“梅英啊,从前真是没在一块儿住过不晓得,今个这趟我可真是领教到了,永仙这奶奶当真难伺候,这也太挑剔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间谭氏去后院上茅厕的空隙,廖母抬手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忍不住跟廖梅英这抱怨。
廖梅英赔着苦笑,小声道:“娘,这趟你过来,当真是委屈你了。永仙他奶奶就是这样的脾性,老杨家上上下下都习惯了。”
廖母摇头:“我真佩服你婆婆和你那几位婶子,这是咋熬过来的哦!我前段时日都是跟她一天见一回,打声招呼就了事,今个永仙回来咱才在一块儿共事儿,这才大半天不到我就有些受不住了……”
廖梅英愧疚的笑了笑:“娘,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先回屋去歇息一会吧。”
廖母拉住廖梅英的手,心疼的道:“你这大腹便便的,指不定啥时候就要临盆,娘咋能留你在书房料理自个跑去躲清静?”
“可是……”
“没啥可是,娘不累,来,你去边上坐着,娘来给永仙缝被子。”
廖梅英站了许久,挺着个沉沉的大肚子,老早就觉着后腰酸痛,腚儿那处的骨头都好像裂开了似的。
而且到了这怀孕后期,小孩往下坠,哪怕刚刚从茅厕出来,转个圈子就又有尿意了,真难熬。
廖梅英坐在一旁,看着廖母跪在床上缝被套。
“娘,明日永仙就回来了,我也不晓得为啥,这心里吧,虽说盼着他回来陪我生孩子,可我又有些忐忑。”廖梅英小声跟廖母这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永仙是你男人,他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咋还忐忑呢?”廖母问,手里穿针引线竟是一点都不耽误。
廖梅英道:“他这趟回来不像是在外面念书回来,他可是从牢里出来,我清楚他的脾性,他是一个清高的人,进了一趟牢里,这八成是觉得丢了脸面。”
“我担心他到时候憋着满肚子的怨气回来,瞅啥都不顺眼,咱都大气不敢出,那多难受啊!娘,要实在不行,你还是回去吧,我让我婆婆给我伺候月子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