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带着阿棠是为了让他认人,从南裕村离开后,单逸尘先把阿棠送回落云村,让他乖乖待在家里等,而后才往镇上赶去。
他曾到过镇上几回,对那名李公子略有耳闻,恶名在外,自己妻妾成群不说,还曾多次强抢民女,一旦被他看上眼的,便要不择手段收入后院,肆意玩弄,绝非良善之辈。
小镇已至宵禁,大街小巷皆黑灯瞎火,所幸单逸尘目力极佳,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便寻到了李公子的宅院,一跃而上,立于房顶观察宅内情况。
因着李公子为商贾出身,家中不如官员那般防守重重,已然暗下的院落仅有几名下人提着灯笼巡视,他并未花费太多力气,便穿过外院,潜入主人居住的内院之中。
四处一片漆黑,无法凭灯光辨明阮墨的所在地,单逸尘只得使轻功跃于各屋屋顶,逐一排查。
月色清辉,莹亮的月光洒落于院内一方池塘,泛着白晃晃的波光,他无意间垂首扫了一眼,却足尖微顿,猛地跃至池边,俯身拾起一条草编链子……是阮墨手腕上的那个手镯。
他收入怀中,抬头望向离这处最近的屋子,重新跃上屋顶,半跪下来,轻轻揭起一块房瓦,悄无声息窥视屋内的物事。
看不见人,静得没有一丝动静。
未几,不远处似是有人往这边走来,单逸尘迅速跃下屋顶,背贴屋子后墙静立,听来者推门进了屋内,才绕过西墙,缓缓往前门靠近。
昏黄的烛光被人点燃,在薄薄的窗纸上一点一点透出来,微微摇曳,有说话声隐隐传出,听不真切。
他捅破一小格窗纸,单眼朝里面望去,借着比方才明亮许多的光线,终于看清房内东北角站着一名男子,抬手将烛台置于他左侧的木架二层,然后慢慢屈腿蹲下去。
这男子肩背颇宽,将他身前的物事完全挡住了,单逸尘一直紧紧盯着,等到他欺身上前,头往一侧埋去,终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是阮墨!
她的嘴被塞住了,发不出声音,双手被反绑于身后,衣襟刚被扯得大开,露出半边白皙香|肩,男人正埋首亲吻着那处柔嫩肌|肤……
单逸尘看在眼里,只觉一股火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理智全无,待回过神来,手中的长剑已直直刺入那个男人的背脊,鲜血汩汩而下。
正中心脏,一剑毙命。
“唔唔……”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抽出长剑往侧边一挥,入鞘,另一手提着断气男人的后衣领,扬手将其扔得老远,这才俯身将女人口中的破布取出,又将她的双手解绑,正要给她拉好衣襟,手背上却落下了几滴温热的泪。
她……又哭了。
“对不起。”
单逸尘给她擦了擦,她却摇头不让他擦,伸臂环上他的脖子,哽咽道:“回家……带我回家……”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顺势抬腿往木架踢了一脚,冷冷看着烛台倾倒坠落后,随即身形一闪,隐没于浓重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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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村。
阿棠一个人在家不敢睡,点着烛火,边编着草螳螂,边等爹娘回来。
编到第十只的时候,木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他立马跳下圆凳跑至门前,听见爹的声音才拉开门闩:“爹……娘她怎么了?”
单逸尘并未回答他,径直抱着阮墨进房,轻轻安放于他平常歇觉的榻上,然后才折返到外屋,对他道:“你娘睡着了,我照顾她,你自己睡一晚。”
“娘亲生病了?”阿棠从未见过娘亲被爹抱着走的,担心道。
“没有。”单逸尘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去睡。”
有爹在,即便发生什么事,他也能摆平的,阿棠放心地打了个哈欠:“好,知道。”
单逸尘看着他回了另一边的小房爬上床躺好,灭了灯,先到屋后洗去一身血腥味,赤膊到灶房烧了些热水,抱着阮墨给她擦身子,又换身干净的衣裳,才重新放回榻上。
她一直不曾醒来,许是被李公子下过迷药,这会儿起效了。单逸尘扯了被给她盖好,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还是躺下来,将她连人带被抱在了怀里。
两人成亲后,他从未提过要与她行夫妻之实,是因为顾虑她的感受。这事儿本就成得仓促,即便她亲口说过自己心甘情愿,他也无法完全信服。他知她仍是清白之身,只要他不跨越那一步,若有朝一日她改变主意,想离开此地,离开他,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然今夜,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看见那个男人如此对她时,有一瞬,被冲天怒意激起的,那股久违的屠杀快感猛然袭来,直想将整个宅院屠尽,以发泄满腔的怒火。
若不是她哭着说要回家,若不是她依旧完好无损地埋入他的胸膛,那股炽烈的杀意不可能平复下来。
他根本,无法容忍别的男人那样对待她,哪怕只是碰她一根青丝,也不可原谅。
她温柔善良,体贴细致,好得他只想藏起来,不叫旁人看见。
想独占她,想要她只属于他。
她是他一个人的娘子,现在是,将来也是,谁也不能抢走。
他绝不放手了,绝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