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墨抬眸看着他毫无表情的冷脸,再看看他额上深深的红印,越看越觉得有可能,忍不住挪近了几分,小声问道:“师兄……你是不是知晓师父今日出关,担心我不过来这儿?”
他不为所动地答道:“为何要担心?”
“师兄的脸怎么有点儿红……”
“那是咳的。”
她才不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可我记得……师兄咳的时候,耳后根没有红啊……师兄,师兄?”
单逸尘刚扒了一口饭,闻言,险些又要咳起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他……确实是在等她。
阮墨来送饭菜的日子约莫已半月有余,明明之前只是她来了他便用饭,她走了他又继续翻看医书,除此以外无任何异常。
可近几日,他却渐渐发现,自己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了。
晨起后,第一件事便是走到寝房外,看看她今日送了什么早饭过来。因着有早课,她多是直接将早饭摆好,才匆匆赶去学堂,故而他未出房门,便能闻到淡淡香气。时间也掐得刚刚好,待他洗漱过后,早饭尚有余温,不至于凉着胃。
每当用饭的时辰将近,无论正忙于何事,他都会不知不觉地走神,时而想她何时会来,时而想她带的菜色如何,三不五时便要往门口方向看上一眼,然后又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为心头那股隐隐期待的莫名情绪而烦躁不已。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要等她,许是几日来形成的习惯,也或许是如她所言那般,怕她因师父出关而不再过来,怕自己的期待终会落空。
然而,面上装得再不在意,他却十分清楚,即便自己骗得过旁人,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是习惯使然,抑或是某种陌生的情感所驱使,他暂且不能分辨。
只晓得,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期待每日与她相见的时刻。从前他总嫌她叽叽喳喳烦人得紧,可现在偶尔听她兴致勃勃地说话,竟觉得颇为有趣,虽非多话之人,有时也会搭上一两句。后来读书累了停下歇息时,还曾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忍俊不禁。
这般感觉……真令人头疼。
阮墨一直托着下巴看他,那张冷冰冰的俊脸看似毫无松动,眸中的神色却是变幻不止,猜到他定是被她搅乱了心神,暗自得意地窃笑两声,执起筷子继续用饭。
然这一得意便忘了形,她手伸得急,没有顾忌烫伤的地方,恰让筷身压上了伤处,顿时疼得惊呼一声,筷子应声落回桌面上,响声清脆。
单逸尘立即回神,转眸见她捏着自己的手轻轻吹气,眸光一沉,扣住她的右腕拉到跟前,看到四指的指腹上皆有一个水泡,周边还隐隐泛着红,登时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阮墨瞪大眼,也被吓了一跳,“我刚才……不小心烫到的……”
先前用冷水泡过后,感觉不大疼了,她便未曾特地留意过伤处如何,只是小心翼翼就着不碰它,何曾想……竟烫得这般严重。
他松开她的手腕,轻轻扳过四指察看:“可上过药?”
她摇了摇头,手指微微一缩,低声道:“我没有料到,会烫成这样……”
“怎能……”单逸尘似是欲怪责她两句,但很快又收住话头,沉声道,“罢了,等着。”
随即起身朝自己的寝房走去,步履匆匆,她僵在原地不动,等他拿着药盒走出来,跪坐在她身前,才反应过来他要为她上药,忙往后退了退:“师兄先用饭吧,我自己……”
“闭嘴。”他气力大,一使力便将她拉了回来,语气不善,“只晓得说我,你怎不多看重些自己的身子?”
阮墨怔住了,想起那会儿他不让她送饭菜来,她苦口婆心说服他时,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不料今儿竟让他反过来教训她,小脸露出几分窘迫,一时无言,只好乖乖伸着手让他上药。
白色的药膏轻轻抹上红肿的水泡,清清凉凉,很是舒服。她偷偷瞄着他近在眼前的沉静侧颜,白皙光滑,俊美又不失沉稳,微微垂眸为她涂着药,那般专注的神情竟让她觉得莫名的……温柔。
唔……不仅如此,他上药的动作也十分缓慢轻柔,直到将四个指头都涂好了,也未曾弄疼她半分……
“啊!”刚这么想着,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被轻压了一下,痛得她忍不住轻呼。
单逸尘动作一顿,沉声问:“疼?”
“有一点点……”
他并未抬头看她,绕布条的力道却轻了几分,淡淡道:“若你早些上药,现在便不疼了。”
这男人……
她都解释过了,他还这般喋喋不休……真小气!
阮墨鼓着腮帮子,默默看他给她烫伤的指头一一缠上布条,虽然总是语气不好,嫌她这的那的,可还是会这般耐心地照顾她,对她好,忽然便觉得无甚可计较的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担心她罢了。
“谢谢师兄。”
单逸尘略一颔首,目光不离她包扎好的右手:“能用筷子吗?”
“嗯,能用。”她执起筷子夹菜,只要小心些便可避免碰到了,“哎,菜都快凉了……”
“那便吃得快些。”
“……”额,她倒是想吃快些,可又要顾着不碰到伤处,再如何想也快不起来啊。
小师妹藏不住心思,他侧眸扫了一眼便已明了,伸向那盘离她最远的菜夹了一块,放在她的碗里,道:“想吃什么便告诉我。”
“哦……好。”
阮墨望着自己碗里的糖醋排骨,暗自奇怪他是如何晓得她想吃这个的……
哎,无所谓了,折腾了这么一番,她还未吃上半口饭呢,先填饱肚子再说。
“师兄,排骨排骨,宫保鸡丁,还有那个……不对,你怎么给我夹青菜了?”
“蔬菜对身体好,莫要只吃肉。”
“哪有……够了够了!师兄你自己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