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儿翻了个身,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望见窗外早已日光大盛,竟又到了日上三竿之时。
哎……这日子也过得太没志气了……
自从她答应留下以后,教主大人果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想要什么立刻便差人送过来,只除了不让她离开魔教总坛,其余任何事都有求必应,也不用她干半点儿活,日子过得比在红鸾门时不知滋润多少倍。
当然,她还不至于没心没肺到乐不思蜀的地步,虽说单逸尘待她不薄,但她晓得,那都不过是他为了将留她在身边的手段,不论如何,此处终究不是她该长留的地方。
倒不是未想过要逃走,因着他每日有练功的习惯,不在屋里,她趁着这两三个时辰出去四处逛了逛,想看看总坛的出口何在。
不料总坛的占地实在太大了,离了他的居所往下走,三四个道口的岔路多得数不清,她边走边做记号,兜兜转转,最后竟又到了她和师父刚被抓来的囚禁之地……周围荒石遍地、岩浆滚动的景象甚是可怕,还有一些魔教教徒赤膊盘腿在巨石上练功,一个个皆是面相凶狠,吓得她也不敢再走了,只好沿着原路返回,继续百无聊赖地对着窗边发呆。
靠自己找不着出口不说,万一真迷路了,也不知有无人能找到她,与其行这等冒险之举,不如从根源下手,先劝服单逸尘放人。
可这事儿也不简单。
说她记挂师父和其他同门,想回去看看,他便说派人去红鸾门请过来。说她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他便问她想去何处,他陪她去。
她对他说了无数遍,那些都不过是梦罢了,当不得真的,何必总是纠缠不放,然而每回他都只是沉着脸,一本正经地回道:“可我当真了。”
好吧,当真便当真,那也不能老把她扣在这儿不让走啊?
她问他为何非要如此,他总说,想要她留在身边陪他……真的吗?这话换作以前她可能还信,毕竟他总带着一个诡异的面具,外界又传他形容不堪入目、性情冷漠孤僻,确实无人敢近他身。但现在他面具卸下了,成日顶着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俊脸晃悠,只消往江湖上一放话,即便只是奔着他的美色,也定有不少姑娘愿意为他折腰,岂会缺她这么一个?
可他说,只想要她一个人陪,还用那种极其……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离开他是多么无情残忍多么天地难容之事一般,她若狠下心转头不理他了,他便默默坐在一处离她最远的地方,木着脸,垂首不说话,一副被她伤透了心的委屈模样。
本觉得他就是在做戏,她硬起心肠不愿搭理他,结果这人真就那么坐了大半日,中午用饭时他没过来用,晚上用饭时也依旧不过来,一直待在原地不动,犟得像头牛似的。
她晓得这或许只是他的苦肉计,可没有法子,自己恰恰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
倘若单逸尘凶巴巴地强要她听话留下,威胁她敢逃跑的话便要给她好看,那兴许她还能对此视而不见,任由他自个儿挨饿挨个够。
可这一段时日下来,他待她的好不是假的,妥帖周到,事事亲为,就连她气闷不理人了,他也并未冷着脸甩袖离去,而是不声不响地低头坐在一旁,耐着性子等她消气。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被他如此用心地捧在手里哄着……怎么可能不心软?
于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让他过来用饭。
之后好几回谈得不欢而散,他便故技重施,而且耐性一回比一回好,每每她欲对他置之不理,最后都成了先败下阵来的那个人,无一例外。
哎……她是越来越拿这个男人没辙了。
师父常说,这世间之人总是一物降一物的……真不知她与单逸尘之间,是谁降服的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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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坛主厅。
“啊嚏!”被五花大绑在木椅上的娇媚美人,猛地一扭头,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大喷嚏。
是的,她堂堂红鸾门门主,才刚回去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便又被这群魔教的大老爷们绑了来,还绑的是跟上回的同一个地方,一看便知没什么好事。
不过……这厅堂里为何半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莫说上回问话的几个护法了,居然连个看守她的人也没有?
好歹她也是一个正经门派的正经门主,即便武功平平,当真要这么瞧不起人吗?真瞧不起便莫要绑着啊,让她去找找徒儿在哪儿,能见上面说两句话也好,哎,半月有余未见了,也不知傻徒儿过得好不好……
门主靠着椅背出了会儿神,忽觉耳边一阵风猛然略过,定睛一看,那道玄色的人影已走上了高台,旋身落座于书案之后。
早已褪下面具的俊美面容,正是那位强留下她徒儿不放人的单教主。
这模样儿真真是俊得很,若非她在两人入梦时,已然和这张脸对了整整三日,怕是禁不住要被他的美色迷了魂儿。
“不知单教主大费周章将本门主绑了来,有何贵干?”她吊着嗓子扬声问道,虽人是被绑得动弹不得,但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依旧媚色不改,透着一股子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