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又到了三月,春风吹拂,花香鸟语,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又来临了。
朱佑樘每天忙于政务,已经许久不去坤宁宫了。这一日有小太监来禀报说太子在皇后宫中嚷着要见父皇,他只好赶去看看。
一进后宫,却见皇后陪着金夫人正在哭哭啼啼,一看他来了,后者更是放声大哭出来。
朱佑樘奇怪了,不由地发问道:“皇后这是为何?”
皇后抽泣着说道:“皇上,户部主事李梦阳曾上书皇上,状告臣妾一家,却口说无凭。皇上不是答应了我将他关入锦衣卫狱吗?我最近听说,皇上有意要将他放出去,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朱佑樘恍然大悟,李梦阳是新晋的得他器重的大臣,为人犟直,前不久上书指斥弊政,其中还弹劾了皇后的兄弟张鹤龄。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此人又确实太过倔脾气,需要压一压,所以朱佑樘也依皇后之言,关了他。可差不多了,不得把人放出来继续做事吗?
“皇上,他污蔑皇后,皇上可万万不能放过他!”金夫人也开了口。
“污蔑皇后?”朱佑樘怔了一下。
“不错,皇上,他奏疏中污蔑皇后为张氏,以下犯上,罪不容诛!”
朱佑樘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李梦阳奏疏中最后一句“厚张氏者至矣”几个字,听起来确实像是讪骂张皇后之“张氏”。
“好了,朕不是已经把他囚于锦衣卫监狱了吗?关也关过了,教训也得了,这下皇后该满意了吧。”
“那怎么行?”金夫人蛮不讲理道,“李梦阳污蔑皇后,诽谤皇亲,罪责难逃,理当问斩!”
“胡闹。”朱佑樘不满却淡定地说道。
“天啊,皇上!有人欺负到皇后头上,皇上还不为我们做主,我们张家如今可没脸见人咯!皇后啊皇后,也怪你这肚子不争气啊,怎么就只诞下个太子,而后个个胎中不足,难得保全呢?都说母贫子贵,咱这是贵不了了啊……”金夫人听到朱佑樘的话大为失望,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偷偷观察朱佑樘的反应,见他表情冷淡,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顿时火往上窜,撒泼打滚倒在地上苦闹个没完。
朱佑樘可没想到金夫人多年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来愈得寸进尺,竟做出如此撒野之举。他深恶她这般没有教养,顺势把桌案一推,漠然说道:“来人,传朕旨意,放李梦阳出狱,罚俸三月,此事就此了结。”
说完他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
他刚一离开,金夫人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抹着脸冲到皇后身边,担忧道:“皇上这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为何如此决绝?”
“别说了,母亲。”
皇后咬了咬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本以为如今再无威胁,可没想到朱佑樘居然是这样的态度,明摆着不肯让她了。
金夫人哪里肯歇,继续道:“不行,再这样下去,万一皇上哪一天找到了那丫头,或是对皇后再没了亏欠之感,那咱们的地位可要彻底完蛋了,什么皇后太后,说不定都没份了!”
这让皇后感觉非常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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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这年的四月,天气奇热无比,时不时传来有人被热死的消息,颇似朱佑樘出生那年一样燥热难熬。
朱佑樘的身体,也如他预想的一天天衰弱了下去。
几个月前,他就出宫求过诊,询问自己还余下多少时日,得到的结果果然与太医院的一片乐观恰恰相反——至多不过三年。
他只好疯了一样处理朝事,宵旰忘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