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元颤抖起来。

“师娘已经山穷水尽了，也想见你一面。”

李道元大脑一片空白，待他回神他已经到了师傅和师娘的居所。

屋子一如既往，但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赵若阳乖巧地跪在床边，赵宗明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怀里的襁褓，他依偎着清苒，像是没有注意到李道元。

大汉将李道元推进屋子，就守在门口。

他机械地走过去，泪如泉涌。

噗通，他也跪在地上。

若阳看到李道元来了，不由地喜极而泣，他道：“道元哥哥，你快救救母亲吧，母亲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不要！宗内都你医术高明，之前母亲身体不舒服，都是你治好的不是吗？”

李道元心在滴血，赵若阳每句话都像沾满盐水的长鞭，抽在他的心上。

清苒苍白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死气，只有她还在笑。她道：“道元，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站起来。”

“是弟子不肖，”

清苒微微摇头，“什么傻话，过来。”

李道元跪走到床边，清苒用尽力气也难以抬起手，还是赵宗明帮她将手举起，放在了李道元头上。她抚摸着，道：“没人怪你，即便有了那药，也不一定能恢复。记住，师娘永远是你师娘。”

李道元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此刻才发现，那只手已经干枯了，只有皱巴巴的皮肤裹着骨头。他知道，再也没有一丝机会可以救她了。

“以后师娘不在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次就向宗门认个错，即便是你师兄的错，你也不该私自杀了他。”

“道元知道了。”李道元羞愧地低着头，泣不成声，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人，他恨自己无法两全。

“抬起头来，看着我。”清苒道，她明明很用力，但声音却的可怜。

但这声音似乎对李道元有股魔力。他虽然觉得头重千钧，还是慢慢抬起来，每高一寸似乎在咯吱作响。

他再次看到了清苒的脸。她那死气沉沉的脸上只有那双眸子还一如往昔，不，是更盛往昔了，似乎体内全部的生机与力量都凝聚进了那双眼睛郑

那眼光，似乎洞穿一切，又容纳一切，世间万物，都在其中展露光华。

李道元在与那目光交汇的瞬间，他知道，清苒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一牵甚至比他自己知道的更多，更透彻！

清苒再次笑了笑。

“记住，永远要有勇气追随自己的心和直觉。你们会幸福的。”

李道元心神震动，他如鲠在喉，难以言语。

“宗明让我躺下吧，我累了。”

赵宗明木然地点零头，他眼中含着泪水，将妻子放平，盖好被子。

“若阳，以后要听父亲还有道元哥哥的话。”

“是，孩儿记住了。”

“再让我看看她，”赵宗明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她的枕头边。

这是一个女婴，不哭不闹，但气息有些孱弱，显然先有疾。

“玲珑，是母亲不好，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却不能将你抚养长大，还给你留下先顽疾，但你还是要好好活下去。尽力活出自己那一份精彩……”

清苒不下去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宗明，不要责怪任何人，我们皆有命数。以后玲珑、若阳，还有道元也是，只要他们做自己就行了。”

赵宗明点头。

“我累了，该睡了。”

清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要去那种午后的憩。

她睡着了。

那笑容依旧，似乎在告诉人她随时可能醒来，然后用那温和的声音与自己讲话。

但她永远醒不了了。

……

大汉押着李道元返回。

李道元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他根本没有逃跑的心思。

突然周围的一切都乱起来，隐隐有爆炸声传来。

大汉道：“如果千辛万苦救回来的是个敌人，你会不会杀了她？”

“什么？”

“紫云城有妖族在破坏。”

李道元忽然想到狐媚娘的变化之术，是她来了吗？！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惊喜，这明他成功救活她了。

但转念一想，她来破坏紫云城，那不就是自己的敌人吗。

“我去帮忙！”李道元立即冲而起，朝爆炸之处飞去，完全忘了自己还是罪犯之身。

大汉看着李道元远去，竟然也没有阻拦。

他低头叹息，命虽然是你给的，但要做的事却不能由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