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在旅游局开车已经十年，江涛也有8年。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两人年纪最接近，资历也差不多，同属于老司机，平时挺聊得来。虽然这次是对方驾驶员肇事，江涛是为了躲避，撞断护栏，冲下悬崖，但对王刚来说，仿佛是自己经历了一次生死。

他点着烟，手抖得厉害，失去了往日的镇静，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吸进肺里，又重重吐出来，说话也有些颤抖，“到肥水乡的公路几十公里，大多数路段都还好走，路面状况好，起码提前二三十米就可以看到对面来车。就是虎头沟那段路，弯道急，有六七个都是180度的回旋弯，看到对面来车的时候，经常就只有不到十米甚至几米的距离，驾驶员要做出反应确实很难了。”

邓东强虽然会开车，但是他知道经验上，是明显不如王刚的，特别是对文山公路熟悉程度，他抽着烟道，“也就是说，江涛看到对面来车时，已经来不及做其他反应，只有本能地向右躲闪？”

王刚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我刚到旅游局开车时，也是去肥水乡，当时年轻，车开得快，在虎头沟路段，我都遇到过两次险情。一次是急转弯时，突然有条狗冲出来，我踩了急刹车，差两米就冲下悬崖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肉跳。还有一次，也是急转弯时，对面来的车也是急转弯，站了我这边一半的道，老子是拼命按喇叭，又闪灯的，还踩了一半的刹车，才把对方驾驶员吓醒，开回了自己的车道，否则肯定也是车毁人亡。从此以后，我开车去肥水乡，一般路段保持在60公里时速，到了虎头沟路段，不管领导怎么催促我，我都只开最多40公里的时速。”

这都是用生命换来的教训，邓东强听得很仔细。

王刚又狠狠抽了一口烟道，“你也晓得，领导不是驾驶员，对路段不是很熟，有的领导只途效率，喊开快点。不瞒你说，我在经过虎头沟路段时，被领导骂过好几次，说开得太慢了，像乌龟。有的还说耽误了办事，要处罚我。我反正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哪怕是让我下课，把我开除，我也不能拿我的命和你领导的命开玩笑。”

邓东强道，“王队长说得很有道理，驾驶员可以掌握着方向盘，掌握着全车人的生命。稍有不慎，就会酿成无法弥补的惨剧。”

“可不是嘛？在我印象中，前几年，虎头沟路段每天要翻几辆车到悬崖下面去。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三年前，从县城到肥水乡的客车，在虎头沟路段冲破护栏，掉到悬崖下面去了，车上装了25个人，只有两个人还活着，其他人全部死亡。”

王刚的话勾起了邓东强的回忆。邓东强是文山人，对此事有很有印象，文山是个县城，发生这种特别重大的车祸，当时犹如一枚重磅炸弹一样，在文山县城内炸开了锅。

虽然自己没有去过现场，但是不管是电视、网络、广播，里面连篇累牍地报道，因为事发时间为当年的“2.8”日，正好是春节当中，可以说此次车祸，给文山当年的春节蒙上了一层阴影。

邓东强当时还在读大学，印象中，父母天天都在谈这事，而街坊邻居也是天天议论这事。

还记得“2.8”车祸后没几天，就有遇难者家属在县委县政府门前拉起了横幅要求赔偿。有的家属还很激动，嚷着如果赔偿不到位，就在县委县政府门前绝食。

当时家属上百人，再加上围观者，县委县政府那几天，门前就聚集了上千人。县委县政府在县城内核心地段，文山大道贯穿门前，交通立即就发生了瘫痪。公安局为了维持秩序，出动了十几辆警车到县委县政府门口，严阵以待。

香烟抽完了，王刚的情绪显然还未平静，他又掏出两根香烟来，递给邓东强一枝，自己又点燃一根。

“像我们当驾驶员的，还真的要相信黄历。”王刚说，“今天上午出车前，我还结合到江涛的生辰八字，翻了翻他的黄历，发现他不适合出行。但是你晓得，这个只能做参考，你不可能按照黄历来开车，那就不用端这碗饭了。反正他出车前，我还提醒他了的，我说要小心点，特别经过虎头沟时，一定要慢。哎，哪晓得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