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数万年后，小龙仍然记得那个午后，阿娘哄它睡一觉，说只要它睡醒就能看见生辰礼物了。

但渊儿没有等到生辰礼物，也没有再听见阿爹阿娘的声音。

那伙人族修士闯入它们的小家，抢走满洞的宝物，还奚落它想收服它。

后来在沙地上，渊儿找到了全族的尸体。

从人族与凤族口中，渊儿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

它变成了世间的最后一条龙。

仅仅是因为它足够弱。

如果可以，小龙宁愿与同族一起死在天罚下也不要独自存活。

也是从那一刻起，小龙的体内出现了两个意识。

一个是原本那个天真的渊儿。

一个是经历灭族后心性大变的离渊。

它们互相能感知到对方，并且能够交谈。

但是离渊一心只有一件事——变强。

变强，强到不会再被抛下，强到能抢回龙族所有的宝物。

所以离渊向来不理睬脑海中叽叽喳喳的渊儿。

“你已经连着练了几个月了，歇一歇吧。”

“闭嘴。”

“你好厉害，才几年都长大那么多了。”

“闭嘴。”

“不行这只凤凰太厉害了你打不过的，咱们现在暂时先不和他打吧？”

“闭嘴。”

“宴哥哥居然下那么重的伤！你怎么还没修养好又要去比斗啊？先把伤养好吧。”

“闭嘴！”

在来到梧桐海的第二十年，在教导中离渊第一次被用出四成力的凤宴打伤后，两个意识终于第一次发生了冲突。

离渊的情绪里爆发着恨意与厌恶：“你闭嘴！”

“和你一起待在这具身体里的每一天我都恶心的想吐！求你不要再烦我了好吗！”

“不练？不练想你一样一百年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只知道玩吗！要不是你娇气爱玩怕疼怕吃苦怕累，你也不至于弱成这样！”

“但凡你当年稍微努力一点，都不会被所有龙抛下，现在你独自活下来了很开心吗！最后一条龙？哈！苟且偷生的胆小鬼，你真为龙族丢脸！”

离渊的一字一句，都像刀子扎的渊儿心中生疼。

“对，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把自己逼得太狠。”

离渊却再不理他。

自那以后，渊儿没再敢说话，静静的看着离渊一次一次的带着伤走下练武场，稍微吃下丹药调息片刻就再次上去。

这一看，就是八十年。

离开凤族那天，凤宴将神剑赤练给了离渊。

踏出梧桐海后，离渊一刻也不耽搁的用赤练剑把自己与渊儿的意识一剑分开。

从此渊儿离开了原本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形式独立于天地间。

“你……”渊儿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刻，离渊忽然拔出赤练刺入小龙的身体。

奇怪的是，渊儿感觉不到半丝痛苦。

“我无数次，想杀了你。”在小龙的注视中，离渊一字一句的说：“你这种龙活着，有什么用。”

渊儿眼圈一红。

无力的挣扎了一下，却根本摆脱不了。

离渊收回赤练剑，一眼没看它，负剑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