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爵出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数千人同时放声痛哭的场面,他愣在原地,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孟泰,见此场面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样一群可怜无助的百姓,便是孟大人口中动辄要打杀了才痛快地乱民吗?若陛下在此,只怕也只觉悲悯痛心吧?可怜这百姓接连遭灾,朝廷救灾钱粮却是在府库里发霉…”
那孟泰闻言,任他再巧言善变,此刻也是说不出话来。
溶爵向前一步,掏出腰牌举高,大声道:“父老乡亲们!”
他年纪虽幼,但早在军中独当一面,此时他面色沉重,声音沉稳,不觉让人生出信赖之感,只是百姓尚沉浸在自己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溶爵没有半分不耐,略顿了顿,又一脸诚恳开口道:“父老相亲们!”
此时终于有百姓注意到了他,皆疑惑抬头看向他,百姓情绪渐渐平稳,有靠近府衙门边的百姓先反应过来,他眼睛还红彤彤的,却是眸光闪亮:“是溶公子!是溶公子!”
这时百姓终于都反应了过来,皆热泪盈眶,不知何人先跪了下来,众百姓皆哭着跪下,场面乱哄哄,却只听见此起彼伏一声声低呼:“溶公子!溶公子…”
百姓莫名悲伤,这悲伤与先前的悲痛又有不同,其中更多是无助之中偶然看到希望时欣喜又忍不住委屈的哭声。
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上前,跪在台阶之下,颤巍巍哭道:“溶公子,您终于来了,我家瑞儿前儿不在了,走之前,他一直喃喃着,他要去从军,要做溶家军…”
老妇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溶爵亦是红了眼眶,他大步下了台阶,扶起老妇人,又对众跪着的百姓朗声道:“乡亲们,起来吧,溶爵来了!”
百姓闻言,相携而起,却皆都热泪止不住往下流。
待百姓皆起,溶爵退后几步,对着百姓恭身作揖,他身前众人纷纷避让,不住道:“不可,不可呀!我等一介草民哪里敢当公子的礼?”
众人附和着,溶爵却已直起身。
他上了台阶,让更多百姓可以看到他,能听到他说话。
“乡亲们,小子来晚了!”他拱手作揖,百姓皆摇头落泪。
“今年大旱,陌山三郡受灾,陛下在启临日日忧心,拨下救灾钱粮。
“不想这钱粮在路上耽搁,未能及时下发,明日开始,救灾钱粮将如数发放。
“这良田乃是咱们西宁命脉,也是大家安生立命之本,今年大灾,春耕已被耽搁,但土地不能闲置,我自陌山郡过来,见陌山田野已种上了稻谷和甜菜,幽西气候温湿,各位又是种地个中行家,待粮种发下,这地得翻了,尽快种上庄稼。
“乡亲们,苦难总会过去,明年定是个好年头!”
听着溶爵之言,郡府衙门前一众百姓皆是鸦雀无声。
那刚才痛哭的老妇小心翼翼问:“溶公子,这钱粮真明日就发?这粮种,朝廷也给?”
溶爵肯定道:“溶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众人便都信了,不知谁出声道:“溶家人说话,信得过!”
众人便都附和。
莫老不知何时,已把竹笛收入怀中,看着台阶之上泰然自若的溶爵,不觉红了眼眶。
“孩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