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盆江畔,柳树依依,七家村里一片祥和。
莫家老宅内院堂屋中,溶爵靠在床榻之上,听着小厮说着这些日子启临传来的消息。
“小姐入朝求了皇帝旨意,为将军、为溶家正名。小姐还把将军府匾额换了,高祖皇帝亲笔的牌匾被小姐带入朝堂,送给了皇帝。皇帝旨意一下,坊间传言渐渐平息。”
“皇帝下旨让小姐每日入宫同皇子公主们一同进学。”
“妹妹比我坚强多了,我竟还不如她…”
床榻之上,溶爵皱眉自嘲笑笑,一旁圈椅上坐着的莫老见溶爵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亦是暗自舒了口气。
“公子不必自嘲,也万不能再妄自菲薄。溶家儿朗自有傲骨,可支撑这傲骨不倒的,是自心而发的坚韧。
“小姐作为溶家女儿,身上淌着将军血脉,岂是常人能及?
“小姐还未满七岁,可这杀伐果断,真是像极了将军。心计谋权,更是远超同龄之人。
“她入宫求旨,虽在朝堂哭闹,可却半点未落溶家威名。”
莫老说着,双眼古井无波看着床榻之上的溶爵,继续道:“她以退为进,让皇帝不得不下旨平谣言。
“更难得的是,她做这事之前,已料定这谣言是皇帝下令传播,她先声夺人,巧妙的把皇帝拉到自己立场,逼得皇帝明确表态。
“皇帝表态之后,她单刀直入,直接要皇帝下旨平谣言,这其中虽有隶王相助,可即便隶王没有出言维护,小姐也定又办法让皇帝不得不下旨。”
溶爵在床榻之上听着,不住点头,同时眼里愧疚之色再藏不住。
莫老将溶爵眼里的愧疚看的明明白白,心中欣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比起一脸死气,萧条颓废的溶爵,愧疚自责好太多了…
莫老继续淡淡说道:“小姐把将军府牌匾抬上朝堂,也是迫不得已,皇帝一直拖着不安置溶家军,目的便是要锉去溶家军的傲气,可溶家军最难得的便是他们那一身傲骨,小姐是为了真正意义上保全溶家军啊!”
说到此处,莫老不禁感慨:“平常人,若家中遭遇这般变故,定会紧紧握着手中筹码,这高祖亲笔牌匾,如今对小姐和夫人来说,可算得一张保命的护身符。
“可小姐却为了溶家军尽快安置,毫不犹豫将它丢了出去。”
溶爵听到此处,眼里渐渐升腾而起一抹坚毅。
莫老心头大喜,面上一副佩服模样,继续道:“小姐抛出将军府牌匾,便等于把卫国大将军之位明晃晃抛了出去。
“到这一步,即便皇帝还想再拖,还想再诋毁溶家,怕也是不能了,这满朝武将,面对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位子会不动心?
“可若想要坐上这大将军之位,手中兵力便是重中之重。
“他们想要溶家军兵权,除了皇帝首肯,还要溶家军中人信服,而为了让溶家军中人信服,他们不仅不能打压溶家,只怕还得一个个上赶着和溶家攀关系,只怕小姐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清净了…”
莫老说着,眼里流露出忧心之色,溶爵靠在榻上,亦是不自觉忧虑起来。
莫老眼角余晖偷偷扫视床榻上的溶爵,见他神色,心口大石略微松了些。
他自跟随溶爵去北地起,便已下定决心要保下溶爵。
可他所谓的保下,并不是保溶爵一条命,只要他一口气还在,便算完儿,他要保的是溶爵心中的大义担当、坚毅傲骨。
还好,溶爵心头那一处柔软之地,也便是他激出最强韧盾牌、最尖利之剑、最耀眼之光的所在。
莫老莫名眼眶便有些湿润,溶爵见他红了眼眶,以为莫老同他一样,是心疼溶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