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桑桑平静的看着昭月公主,道:“不必手书,他们也不会。”
昭月公主闻言,却皱眉道:“若郡主肯写手书,我也相信他们不会。可如若不然,军令一下,难道他们会违逆不成?”
溶桑桑看着昭月公主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她看着昭月公主,又似乎透过昭月公主看去了别处。
她幽幽开口:“你不懂,你贺兰家人都不懂。溶家,溶家军,在你们眼里不过是刀而已。
“却不知我们虽甘愿为刀,可我们不止是刀,我们有自己的思想,有你们想象不出的坚强意志,有刻入心脏的情怀。
“贺兰家的人,向来只懂权谋,贺兰泓如此,贺兰褀如此,你贺兰昭月又有何不同?
“爹爹为何宁死不反、哥哥为何自戕?你贺兰家有谁懂,又有谁在乎?”
一旁关老爷子看着溶桑桑,平日里如阳光般暖人心窝的溶桑桑,可一遇着“贺兰”两字,她心底里的怨恨和不甘又暴露无遗。
昭月公主却是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从最开始的愤怒到疑惑,再到挫败。
早在宫中与溶桑桑一同进学时,昭月公主就知道,溶桑桑极聪慧,也会伪装,绝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天真。
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她到底还是小看了溶桑桑,也是到了现在,她才隐约明白,为何贺兰曦会不顾一切也要护着溶桑桑。
不止是愧疚,就如自己幼时一样,贺兰曦是把保护溶桑桑道当做了自己的责任了吧?
以往她为溶家叹息,更多是因为她知道溶家倒下贺兰家便失去了最锋利的尖刀。她虽未把溶家的宁死不反当做失败者的托词,可她也未看到这决绝之后的悲凉。
昭月公主从圈椅起身,看着溶桑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恳切。
她缓缓开口道:“我确实不懂,可你相信我,三哥他懂。三哥也曾跟着溶大将军在溶家军历练,他最崇拜的人,便是溶大将军。
“当初三哥不顾一切护着你,我以前不懂,如今却有些懂了。对溶家、对你,他不止是愧疚,更是把保护当做了责任。
“我小时候,他和惠妃娘娘,也总是那样护着我……”
昭月公主说着,不由嘴角带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而后,她又道:“三哥他和其他贺兰家的人真的不同,若他肯早些谋算,皇位绝落不到贺兰褀手里。
“就拿如今陌山局势来说,贺兰褀把西府郡十万守军全部调去攻打三哥,全然不顾西府郡。
“我西宁的西大门如今只有区区三千守军守护。这意味着,若敌人来犯,只需区区两万兵马,便可攻破西府城防,长驱直入。
“而三哥被二十年大军围困。陌山人少兵寡,可三哥却不肯调派幽狼军一兵一卒南下支援。
“只因为他害怕,怕幽蓝江边守卫空虚,端冥铁骑会趁机跨越幽蓝江天堑。
“端冥铁骑的厉害,相应没有人比溶家、溶家军更清楚。他们若渡过幽蓝江,我西宁百姓将会沦为鱼肉,任人欺凌。”
昭月公主说着,顿了顿,忧心忡忡道:“这都罢了,若他们即刻入侵,西宁好歹还有还手之力。最怕的是敌人们坐观西宁内耗,等咱们消耗得差不多时,他们再举兵入侵。
“溶家无人,西宁已无溶大将军守护,介时西宁便真的只能任人鱼肉。”
关老爷子听着两个女子对话,幽幽一声叹息,却依然一言不发。
溶桑桑亦沉默不语。一时厅内陷入寂静之中。
四十万溶家军旧部,十万守在幽蓝江边,十万守着南越边境,十万北上去了陌山,另外十万在张玉手中。
而那张玉,西宁新的卫国大将军,听闻他一听朝中要议出兵打仗之事,就装病告假不去上朝,这样的将军,西宁只怕是指望不上的……
半晌,溶桑桑开口道:“手书…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记着,这不是为你、不是为隶王,也不是为社稷。
“如你所言,溶家已无人,我虽姓溶,却不过是个一个小女子而已。我不忠君、不守义。
“我之所以愿意,只是因为不想我父亲用自己性命保全下来的溶家军士无端送命,白白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