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花了点时间通关,再抬起头时觉着时间差不多,便合上了书,起身去图书馆尽头。
……
书柜厚实,隔绝了声音,周遭一片静谧。
莉莉安边走着边打着哈欠,寻思这儿十分应鬼故事的景。
就那种……年代久远的老房间里,挂着一幅会眨眼睛的油画……
正想着,她漫不经心地抬头,视线正好撞上挂在墙壁的油画人像上——
莉莉安:“……”
她这什么破嘴。
别是真的搞鬼故事吧,她还是讲科学……
科学个屁。她就是个玩法术的。
莉莉安无语了,却也不怕,看着这附近就是图书馆的尽头,大咧咧地将视线落在那油画上。
油画上画的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胡子灰白,一双灰蓝的眼睛却闪着她看不懂的光。
她对画风研究不多,只觉得这老人怪威严的,有点与雷特伯爵相似的偏执,可又不像他那样戾气很重。
雷特家族的亲戚么?可挂在国王常来的图书馆里的画像怎么想都只会是王室啊。
没找着拉文人在哪,莉莉安难得来了点好奇心,凑过去看落款,不看没什么,一看却愣住了。
落款上的名字,是谢罗姆·汀恩。
……她都要忘记这个大名鼎鼎,却在某方面籍籍无名的魔剑法师了。
“这是整个王国唯一一幅谢罗姆陛下的自画像。”拉文的声音凭空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响起,清晰地传入莉莉安耳内,“十分珍贵。”
自画像……莉莉安抬眼,细细地打量了一眼那油画。
“有些想不到?”许是她安静的时间格外长,拉文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很多人都以为谢罗姆·汀恩是人在壮年,却不想他降临魔雷,修筑谢罗姆宫,前往赛提人的森林与赛提人之王谈判时……已经是老年了。”
“挺强的。”莉莉安摸了摸鼻子,很真诚,“真的。”
回头,拉文靠坐在书柜前,饶有趣味地看着那幅油画。
“你知道这个……”莉莉安想了想,问,“谢罗姆·汀恩的事情。”
“故事大同小异嘛,你想听哪段,我复述一遍。”拉文很给面子。
莉莉安:“……”
“有人跟我说……帝都曾被赛提人占领过几十年,是谢罗姆·汀恩解放并延续了这个王国,缔造了和平……”
拉文颇有些意味深长:“你这不是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嘛。”
这能算差不多?
莉莉安皱眉:“他这应该算英雄吧,但整个王国里居然只有一张画像?”
这才是最违和的地方。这位谢罗姆·汀恩的资料寥寥,画像都只有一幅,但理论上……他为汀恩王国所做的这些事情,明明可以称之为“伟大”,足以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
可她在这王国的帝都生活了两年,除了时刻能够看到的谢罗姆宫,与谢罗姆·汀恩有关的东西几乎没碰到过,听说的也少。
也太不寻常了点。
“你知道雷特伯爵是如何被谢罗姆陛下器重的么。”拉文将手里的一本书放回原来的位置,修长的手指压了压眼睛的镜框。
莉莉安:“……”
莉莉安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可以用‘有话直说’这种方便你我他的说话方式。”
“有些有趣的东西,如果不铺垫就浪费了这点趣味,索然无味了嘛。”拉文微笑,“世界上有趣的东西可不多。”
莉莉安不想讲道理,想让他有屁快放。
“这位谢罗姆·汀恩,是突然出现在帝都的。”拉文听出了她的不耐烦,却仍是不紧不慢的,“突然,就是……以前从来没有这个人。”
站在画像前的少女顿觉背后一凉,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画像,十分怀疑:“汀恩家族连自己家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如果是那个时代的话,有可能的哦……战争使亲人离散……什么的。”拉文意味深长,“初时,没人相信这回事。”
拉文已不是第一次这般意味深长了,这次却让她格外不舒服。
莉莉安皱眉,一脸怪异,有意地胡说八道:“雷特家族被器重,难道是因为只有他们相信谢罗姆·汀恩这个是汀恩家族的人?”
却见拉文点头。
“雷特家族……站对了人,得到了如今的位置。”他不紧不慢,“不过那也是最早的时候了,后来大家都认可了谢罗姆陛下……当然,除了对他一无所知之外。”
这还真是……奇怪。
莉莉安还想问点什么,比如,谢罗姆·汀恩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他在帝都做了什么,在成为谢罗姆·汀恩之前呢……魔剑法师,又是什么?
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堵住,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呆呆地听拉文说。
“你对烈原复仇了解多少呢?”他先是道。
被问住,莉莉安一时间又清醒了不少,仔细想了想却得不到答案……这方面她实在心大,唯一的印象便是马戎提过的那一嘴。
只是那时情况危急,她将这件事情压下,再没有理会过。
再是……有点头晕,没法思考。
“赛提人有无数个彼此独立的部落,尚武,王是用武力推选出来的,上一个王死后便举行选举,只要能战胜在场所有候选者,就能成为王,并拥有自己独立的称号……烈原复仇这称呼的来源,便是赛提人选举出来的烈原王。”
“赛提人和索特人的战争分分合合,纠葛无数,早已经是无法解决的仇恨……多数时候互有胜负,没有谁能完全战胜另一个。”
“雷特家族起家于冬岭之战,那一战,雷特家族辅佐卢修斯·汀恩在冬岭埋伏赛提人的莫多王,大获全胜,给赛提人带来了几乎百年的混乱。”
“……直到,烈原王的出现,新仇旧恨一并算上,占领了帝都。”
莉莉安听他说着赛提人和索特人的战争,心里有些许怪异感蹿升。
拉文的口气太随意了,两个民族的战争被他说得像聊家常,但她却觉得……
“烈焰吞没了帝都,汀恩王室带着人躲在地下……”
声音,忽的远了。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兜着,不上不下,头晕脑胀。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地下黑市,与亚修走丢的那次。
她的心弦一点点收紧,可却浑身无力,灵魂被缚在壳子里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