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莱昂这个人消息灵通是真的,他一个人倒豆子似的将有关于海德家那场浩劫的传闻说了七七八八。
——顺带八卦了一阵威尔森家族,把这家人贬了个狗屁不如。
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海德伯爵夏罗德·海德因为使用黑法术被审判,罪名成立。
死刑执行后不久,远在海德堡维利塔的海德家宅邸失火,其中不管是贵族还是仆人,无人生还。
……
“海德伯爵和伯爵夫人死亡,他们有一对儿女,路德·海德与罗克珊·海德。”
“路德·海德失踪,但大多数说法是已经死了。”
深夜,莉莉安在房间的床上盘着腿,拿着羽毛笔画着图。
亚修在旁边听,回来时朝她画的东西瞥了一眼。
线歪歪扭扭地画了四个圆,估计是头发画得烦,给了海德伯爵一个秃头,伯爵夫人倒是被优待了一些,脑门上给涂黑了,余下两个干脆在下面写了两个字了事。
路德·海德那个圈下面的“失踪”,被她标重点似的画了好几个圈圈了起来。
他嘴角不禁弯了弯:“小姐觉得这位失踪的路德·海德有蹊跷?”
“我觉得哪里都有蹊跷。”莉莉安扫了一眼自己狗啃似的画技,气馁地将羽毛笔一甩,倒头躺下,“光听道听途说的东西果然满足不了吃瓜的欲望啊。”
“小姐想查什么线索。”亚修拾起羽毛笔和纸,拿到灯下仔细看,“我看不出海德家族与萨格的联系。”
莉莉安脑洞大开:“说不定萨格就是路德·海德呢,小说不都这么反转的么,为了报家族之仇……隐姓埋名放长线钓大鱼。”
亚修失笑,话里却有些无情地将她的脑洞粉碎:“我知道一些关于路德·海德事情……在骑士团里。”
莉莉安“诶”了声。
她这才想起来,亚修曾在帝都的骑士团呆过一段时间。
亚修将东西压在桌上,看着她:“萨格先生曾是路德的教练官,两人的关系据说十分不错,如果他是为了路德讨公道的话倒是有些关系。”
莉莉安眨了眨眼。
“路德·海德这个人二十年前在帝都很有名,骑士团有许多有关于他的传说。”亚修倚着柜子,身姿修长,“是当年资质最好的骑士,成年前就能战胜大多数骑士团的成员……但本人似乎与这个案件的关系不大,是单独出任务的时候失踪的。”
他的声线温润醇厚,语调柔和着在暖黄的光下娓娓道来,让人情不自禁跟着思路往下接。
“什么任务?”
亚修顿了顿,轻轻摇头:“亚尔林先生提过,是一个和东部的任务,但他并没有提过具体的内容。”
“萨格的背叛王国是从几年前开始的事情,距离海德家的案件过去了也有十几年。”想了想,他提醒莉莉安。
时间对不上。
萨格曾是路德的教练官,对海德家的事情有所了解不让人意外,可他背叛王国的时间比海德家的案件晚了太多,从这个时间的关系上说,一切与海德家无关。
总结起来,她今晚知道了海德家因被卷入黑法术案件而支离破碎。
但和她想找的萨格似乎没什么联系。
甚至还因此多了不少谜团。
“这个时候我就很羡慕黑法术了,我记得那玩意是可以读记忆控制人的吧。”莉莉安头都大了,在床上滚了一圈,抱头。
这想法实在危险,可也实在简单,她去把阿诺德绑起来用黑法术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亚修微微低头看着她,薄唇微微抿起,似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但阿诺德也未必知道一切,威尔森伯爵大概来不及将一切都告诉他。”莉莉安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闭了闭眼,有些懒散的,“这么就冲上去,帝都那边怕是又要出问题。”
维稳这件事情太难做,她向来不是偏激的人,总是希望在保持原状的基础上解决事情。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等都帝都的局势稳定了才跑出来。
“小姐或许可以换个方向考虑。”亚修站近了一步,提着薄被的边缘替她盖好,“小姐……似乎从未怀疑过安妮的用心。”
安妮的用心……
脑海里似是又亮起那日连绵的大火,脸上有胎记的女孩平静地陈述着一桩残酷的事。
是她告诉了自己,萨格在维利塔。
莉莉安眼睛眨了眨:“你是说……她假借萨格的名义让我过来,但萨格可能不在这。”
“在寻找到萨格与维利塔的联系前,我会有这种怀疑。”亚修起身走到门旁,直言,“安妮的母亲曾经是海德家的女仆,威尔森伯爵对她的身份很忌惮,不惜以那方式处理那母女……安妮和海德家的关系比萨格要清晰得多。”
怀疑安妮的理由很充分,毕竟他们已经推算了无数次,仍旧找不到萨格在维利塔的证据,甚至连两者的联系都少得可怜。
“但这也只是假设。”
再多的假设都没有证据支撑,她先前对安妮不会复仇的猜想就让她长了教训。
可过多思虑而不去冒险求证,显然也得不到答案。
莉莉安叹了口气,语气染了点倦意:“既然威尔森家不是当初堵我和大祭司的主使者……那还得跑一趟。”
总觉得离真相遥遥无期。
“……明天再说。”亚修的声音传来,又让她困了几分,索性闭着眼睡了,意识最后是眼前的光骤灭。
隐约间,还有一道柔和的声音:“晚安……小姐。”
她即将入睡时本早已没有知觉,可不知怎么的有个微弱的念头被拖拽出来,完全陷入沉睡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亚修为什么会知道安妮的母亲曾是海德家的女仆……